人抱得更紧些:“不说笑了,不管接应你的人是谁,现在是五更天,外围巡逻稠密,能从正门进来,却决计是出不去的,你在外面走动的时辰短才没引起怀疑,再往外走些,一定会被截下盘问。” “可是有人在马厩等着接应我。” “无论等你那个人是谁,马厩那边早过了三轮巡逻,他等不了你。” 沈幼漓立刻道:“你这么清楚行馆巡防布局,能不能送我出去?” 洛明瑢摇头:“我也出不去,我已经被关两日,还得多谢沈娘子进来陪我。” “你被关起来,为什么?” 他和郑王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当然听闻沈娘子出事,我便与郑王翻脸了。”洛明瑢抚弄着她的脸。 沈幼漓嗅到了点点药味和血腥味,手掌贴在脸上有点刮人。 刮人? 她将洛明瑢手拉下,拉到烛火下,立时看到了手掌上的伤口。 洛明瑢这双手生得修长漂亮,但收力时轻松就能掐死一个人,此刻掌心却血肉外翻,狰狞可怖。 沈幼漓有些疑惑,这伤形状不是刀砍,不是擦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沈娘子……” 洛明瑢忽地被她扑倒,身上的人手忙脚乱地扯开他的衣服,让洛明瑢无奈,又浮现些许笑影。 任她将自己剥个干净。 那片胸膛很快就尽呈在眼前,沈幼漓要看的不是活色生香,而是继续将他肩上衣服扯下,果然又看到了一道更狰狞的痕迹。 手上、肩上、伤痕的形状……沈幼漓身为仵作,立马猜到了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可是怎么会! 不该如此啊…… 被发现一身的伤,洛明瑢倒心情好得很,抚摸着她呆呆的脸,起身凑近亲了亲她的鼻子。 他等着沈娘子问出来。 这时候还有心情动手动脚,沈幼漓是真服了他,将人推开些距离:“那日在悬崖边,是你救的我?” 可那么重的马车,他一个人怎么能拉得住! “所以……你一个人真能拖着那么重的马车?” 她的声音有点哽在喉咙里,又眨了眨不舒服的眼睛。 回想那日地上那摊血,他为救她受这么重的伤,就这么一个人走了,沈幼漓心里更堵得厉害。 洛明瑢爱极了她此刻心疼的眼神,凑上去亲一下,她也没想着躲开,他难耐地又亲了一下。 “嗯,是有点重,现在也没什么力气……” 哪里是有点……沈幼漓看着狰狞的伤口,心里难受,又轻轻捶了洛明瑢一拳。 才反应过来自己还骑在洛明瑢身上,想着赶紧下来,洛明瑢却拖着她的手臂将人拉下,不想她离开。 沈幼漓心塌下一小块,揪着他的衣襟,想不明白:“那你为什么离开了?又为什么……” 洛明瑢指尖在她额前发丝划过,好清楚地瞧见他的沈娘子是如何用心疼的眼神看他的。 被她这样瞧着,他通身舒坦。 “我要去拦着郑王,也要帮你报仇,我以为凤军容会告诉你,他没有说吗?”他这话暗含锋芒,意有所指。 沈幼漓顺着他的话回想,这两日凤还恩确实没有半分提起洛明瑢的意思,让她误以为拖着马车的人是哪个鹤使。 可凤还恩为什么故意不告诉她? 沈幼漓只怀疑了一下,又觉得,不告她或许情有可原。 “你和凤还恩是不是早就结盟了?” 洛明瑢不答,沈幼漓却心念通明,在问出这句时一下子就将前后想明白了。 “我早该想到,县主杀我,凤还恩知道县主下落却不捅给你知道,好挑拨你与郑王,再想想悬崖边他跟你说的话,你们就是一伙的。” 怪她太迟钝,现在才反应过来。 洛明瑢伸手摸着她的头,慢吞吞道:“那你……还说我是叛贼吗?” 她恨恨道:“不是叛贼,也是歹人!” “歹人很想你。” 沈幼漓看着他,忍了又忍,吐出一口气,“你方才说为我报仇……那瑞昭县主的伤也是你的手笔?” “是,可惜没能把人杀了。” “我已经杀了。” 她能假扮瑞昭县主闯进来,洛明瑢也能猜出几分,只问:“都收拾干净了?” “嗯,她死得很惨。” “可惜了,此事本该我来做。” “我以为你就算不当和尚,也该比一般人慈悲些,你既然有心杀那县主,如何还能将人放走?” 洛明瑢有心杀人,凤还恩岂会不告诉他县主的下落? “为了解药。” 洛明瑢猝不及防地跟她坦诚,反正到现在,再没有什么好瞒的。 他想沈娘子再用方才那种心疼的眼神看他,光是想想——胸膛就忍不住起伏。 凤还恩想乘虚而入,真是痴人说梦。 “解药?”沈幼漓迅速想到洛明瑢两次吐血,“所以那时候你吐血,立即扯出他的胳膊,按住他的脉搏,不是被我撞的?” “不是,只是寻常中毒,郑王担心我叛变,让我吃了毒丸。” “你就不能拒绝?” 青夜军和洛家为质还不够? “不这样,难得郑王的信任,他手下的谢医师本事不在你之下,想瞒也瞒不过去, 不过别担心,我故意重伤县主,引谢医师离开郑王,已经把解药抢到手吃下去了。” 沈幼漓松开他的手腕:“若没有县主害我之事,你打算怎么拿到解药?” “没有打算,死了就死了,只要能平息战事,用我一人性命,这很划算,沈娘子,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沈幼漓这才明白,洛明瑢这段时日一直是抱着必死的心——才对她这么混账! 可他既清楚自己可能有去无回,那……要同她洞房花烛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耍她吗? “你这个人……” 她骂不出什么来,只能摆出很凶的样子,才藏住心底万千滋味。 洛明瑢也不说话,拉起将她那双刚杀了人,给死人上妆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缱绻地压蹭。 低垂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半明半暗的轮廓宛若天人。 沈幼漓只看了一会儿就不敢看了,转头看屋子,才发现这屋子怎么跟洛家那方布置过佛堂那么相像…… 这洛明瑢,真是有毛病! 沈幼漓将手抽出,不让他再蹭:“布置成这样,你打量在这儿跟谁成亲?” 他蹙眉:“昨夜本该是你我洞房花烛的……” “那只是骗你放我出来的权宜之计。” “我已经放了你,谁让你又自投罗网?” 沈幼漓等着他不说话,在他将自己抱进怀里时也没有反抗。 此刻谁也不再言语,屋中静谧,沈幼漓只是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夜已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