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幸,现在已经没有碍事的东西了。
原本就在附近徘徊的乌鸦看到了这一切,它又重新飞回来,压低高度从腹腔里发出咕咕嘎的音调,似乎是想要催促我,但那略显急躁的表达在下一秒就因为一旁投掷过来的飞刀而停滞。
“不错,能坚持这么久,看来你比我想得还要有毅力。”
低沉的,粗壮的音色回荡在林中,伴随着有谁迈着坚实脚步走出来的动静。
“……是吗?”我看着地上那只无声无息殒命的乌鸦,隔了几秒,再缓缓站起身,“可有毅力,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
虎背熊腰的年轻男性在几米开外停住脚步——加茂健,这位在之前交流赛里没怎么发话的御三家成员面无表情注视着我,“如果你老实点,与那位咒灵操纵使一同被关在结界中,我也就不必这么大费周折了。”
“那还真是令人高兴。”我拖着有些踉跄的步调,把庵歌姬护在身后,平声回答,“因为一些私人恩怨,我对加茂家很是看不上眼,感谢您告诉我给您添过堵的好消息。”
“所以,操纵这些式神的人是加茂前辈?”我问。
大概从我的声音里听出来浓烈的讥讽意味,理着寸头的高壮少年停住步伐,侧目反问道:“哦,不像吗?我也可能是隐藏了能力。”
“这笑话有点意思,这些式神的咒力都和你毫不相干。”我缓缓调理了一下呼吸,冷眼看向他,“如果激活别人创造的纸式神也算是自己的能力,那我也可以握着五条悟的手宣布今天开始我就是最强。”
使用他人的能力,却连正面攻击的勇气都没有,直到确认我用光咒力才出来,称这个人的三流都是给他面子了。
“随你怎么说,一年级,就算你能力再怎么强,咒力耗尽后,在我这样的三级术师面前,也会像婴儿一样无法自保。”面对他人的嘲讽,加茂健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他手中夹着纸人,再次唤醒几只式神,命令它们一步步向我走过来,“虽然那位大人让我只是拖住你们就行了——”对方面色没有任何改变,“但想来杀掉一个两个,也不是问题。”
原来如此,个人赛那个时候感受到的视线,是这个人的啊。
我不为所动看着周边围过来的式神,却没有动弹的意思。
因为歌姬前辈就在我身后。
他的杀意是认真的。
“真奇怪,我自认为应该没做什么得罪你的事。”我抬起眼帘,再次直视这个身形高大,却又显得分外懦弱的家伙,“仅仅是初次见面,是什么事让你抱着这么大的恨意?”
“仇恨?不,我不是出于那么肤浅的理由。”加茂健复述了一遍我话里的重点,他看向我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冷静一些,“恰恰相反,我是憧憬你们。”
“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生来就因为优秀的术式被重视,被高高捧着掌心,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不会感觉到我们「无能」之人一直是以怎样的形式在触碰这个世界的。”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活着浪费资源的废物,就算被亲族践踏,也不会有人过多看一眼。辛辛苦苦的锻炼追不上别人的随手一指……嗯,天才、强者,非常令人着迷的字眼。”
就在加茂健如此说着,数把刀已经架在我的脖子前。
“因此,我想试试看——”他以平静的,从容不迫的声音阐述道,“被高高供起来的天才们,死掉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们这些庸才截然不同。”
语毕,我清楚感觉到那些抵着颈动脉血管的刀刃齐齐下压。
它们本来像切开蛋糕那样轻而易举露出鲜红的果酱夹层,却反倒如同撞在钢铁上,应声折断。
“你……”加茂健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我拍了拍衣领附近不存在的灰尘,将褶皱拉平的同时,也不再收敛咒力,毕竟答应了五条悟,这种程度的代价,自然没有必要支付出去。
尤其是支付给眼前这个人的话,我觉得不光是他,就连我自己
也会很火大。
“说完了吗?”我轻飘飘地问。
“怎么可能?”他眉心蹙起,“你的那点咒力总量,在同时绞杀了近百只式神时,根本不可能还有剩。”
“确实,正常来说是这样。”我摊开掌心,握住承影刺,反手斩断眼前的几名式神,“但很可惜,你似乎太小瞧我的前辈了。”
加茂健沉声道:“这也不可能,我也早就考虑到了,她的咒力所剩无几,根本就用不了术式。”
“哈……小裕礼说得没错……还是该庆幸…”正在我身后的巫女低低发出声音,无需回头,只凭我衣角上的触感,也能感觉到她是怎么样用沾着血的手在我的背心上留下收尾的痕迹,“我的咒力是所剩无几了……不过…身为在神社服侍神明的人……祝福别人的力量……其代价还是能支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