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爻处于阴位,此爻描述的是殷纣王的处境变化,”他恶毒的描述道,“他最先当国王,如同登天;最后自焚而死,被砍头示众,其黑暗和衰弱已经达到极点,如入十八层地狱。” “换句话来说……” 苗云楼轻笑一声,狭长的眼尾挑起来,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着女孩,用穷小子听不见的声音低声道: “我见你身边的人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啊。” 下一秒,只听一道破空的风声,苗云楼飞快向后撤步,躲过了一把银亮的鱼刀。 “怎么回事!” 穷小子眼前寒光一闪,定睛一看吓得几乎不敢动弹,顿时大惊失色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动刀了,你——” 苗云楼没理他,对浑身发颤的女孩做了个鬼脸,潇洒的一转身,迈开腿飞快跑进巷子里,一溜烟不见了。 哼! 还想挤兑我?还想让我难受?做梦去吧! 让你们两个非要秀恩爱,让你用那种眼神吓我,气死你,让你晚上气的睡不着觉! 苗云楼一边跑,一边报复性的在心里大笑。 然而跑着跑着,跑的太远太累,他就有些跑不动了,也笑不动了。 破庙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隔着层层街角土墙,那股浓稠的香火味终于闻不到了。 苗云楼慢慢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微微有些喘气。 他看着周围脏兮兮的混乱窄巷,地上被几滩水混的到处都是泥,天空仍是笼着一层灰蒙蒙的雾,眉眼间的情绪一点点落了下来。 这地方就是这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脚污渍一脚泥。 那种掺杂着泥沙鱼水的腥潮味挥之不散,缠在每个人身上,只要还能呼吸,就时刻提醒着苗云楼身在何处。 他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终于动了一下,慢慢蹲了下来。 “其实也不怪你不理我。” 苗云楼突然开口,抱着膝盖,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对地上一个像极了石像轮廓的水坑低着头,轻声道: “是我太自私了。” “哪个神仙不希望自己庙前香火不断、肉/身塑像前跪拜不止呢?” 他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不需要他剖开自己的心脏细细剖析,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剖析的。 这股情绪的由来和去向都太过清晰,清晰的展露在他面前,反而显得更加丑恶。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苗云楼扯了扯嘴角,“明明是我想的太多,我还因为你不理我,迁怒了两个陌生人。” “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苗云楼换了个胳膊,抵在膝盖上,撑着自己的下巴,歪着头皱眉细细思索道:“那个女孩,她看我的眼神太奇怪了。” “我看着像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她如果嫌弃我厌恶我,都很正常,可是我总觉得……她好像认识我。” 他紧皱着眉头,慢慢道:“她看着我的眼神,绝对不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有点像是看死敌、或者是仇人,还十分震惊仇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嗯……你觉得呢?” 苗云楼用他那颗刚拆封一天的八成新二手空白大脑,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干脆把问题抛给了水坑石像。 “你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仙吗,”他指责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到底认不认识我?” 这种胡乱的指责甩锅简直是毫无根据,堪比发羊癫疯。 苗云楼也没指望得到回应,兴致缺缺的移开了目光,却见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水坑,忽然微微波动起来。 嗯?神仙显灵了?! 苗云楼顿时睁大眼睛看向水坑,只听“噗通”一声重响,头顶的瓦片不堪重负的摔下来一块碎瓦,正正砸在水坑里! 溅了苗云楼一身泥巴水。 苗云楼简直气疯了,勃然大怒,飞快的站起身来,一边疯狂搓着衣角,一边指着形状扭曲的水坑破口大骂道: “你欺负我!” “不理我就不理我,你怎么能欺负我呢,关风屠手底下的人欺负我,刚才那两个人用那种眼神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他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联想到这两天东躲西藏的惊险经历,不由得哽咽道: ※ 如?您?访?问?的?网?阯?f?a?布?y?e?不?是?í????ǔ???é?n?2?〇????5???????M?则?为?山?寨?佔?点 “我一睁眼什么都不记得,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就要挨打、就要被送去当祭品,还要白白遭人冷眼……” “我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惩罚?” 苗云楼真的很伤心。 他再怎么随遇而安、佯装漫不经心,也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东躲西藏,不能消解心中的痛苦和空虚。 尹晦明也是孤儿,可他有家、有家人;杜何身世凄惨、家破人亡,可他至少知道自己要想谁复仇,知道自己为谁而死。 而苗云楼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他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现在”铺着一层灰蒙蒙的底色,满地烂泥粘着他的脚,用潮湿的腥气将他一点点引入江中,让他看不见前路 苗云楼何尝不知道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可是再不给自己找根紧紧抓住的稻草,他就真的疯了,他不想顺其自然的滑下去,不想沉入江底,不想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谁能救救他? 苗云楼眼眶发红,死死咬着嘴唇,胸膛颤抖的越发剧烈,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他突然又蹲了下去,不顾泥水的脏污,伸手捞起一块地上的泥巴,把泥巴与水渍胡乱的揉在一起。 他手上不停,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专注的盯着那团泥巴。 很快,那团泥巴在苗云楼手中,就慢慢显露出了形状,除去软趴趴的材质,轮廓像极了那尊破庙里慈悲垂眸的石像。 苗云楼停下了手,看着一动不动的泥人。 对不起,他在心里低声道,冒犯了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我必须做个了断。 他不能再等着神仙怜悯施舍的目光,他不能再像个疯子了。 苗云楼深吸一口气,心中反而平静下来,他闭了闭眼,抓着手里的泥人,向地上狠狠一扔! 等泥人摔碎,他就再也不会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只有他自己才能救自己。 然而就在这心神恍惚之际,苗云楼紧紧的闭着眼睛,却没有听到泥人摔在地上的声音,掌心中的触感反而微微变化了一瞬。 有什么声音在他耳边忽然出现:“你,为什么要摔我?” “……” 苗云楼微微一颤。 他不敢睁开眼睛,不敢说话,手指一动,感觉到掌心那种湿漉漉的柔软触感越发坚硬,险些尖叫出声。 不会吧…… 苗云楼绝望的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