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漓觉得他对自己态度未免太凶,但又能明白他早就被自己逼急了,索性和他说明白:“我没想嫁给凤还恩,他提议假成亲,我就答应了……” “凤还恩告诉你,只是假成亲而已,不用觉得有负担,说不定就能借此赶走我,是不是?” “是。”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不答应了?” “我想明白了。” 洛明瑢追问得很紧,人也越走越近:“想明白了什么?” “想明白我自己的心思,就算真成亲,将来也会与他和离,反复折腾,何其害人。” “你的意思是,纵然孩子没了,你还是抗拒不了……想要跟我好?” 洛明瑢站得太近了,胸膛绣着暗纹的衣袍距她鼻尖不过寸许,他身上已经没有一丝檀香味。 “不是!”沈幼漓推开他。 “孩子没了”这四个字是她的雷池,洛明瑢不能这么无所谓就提起。 这次太过轻松,洛明瑢竟撞到了窗户,她慌了一下,想要去扶他。 洛明瑢只是倚靠着,并不站起来,“所以,就算你不成亲,也不会回我身边?” 三天以来,沈幼漓想过无数次,反思过无数次,可还是那句:“我想,可我还没有办法……” 北风震动窗户,洛明瑢心里也呼啦啦有寒风在刮。 她握紧拳头:“我只问,你当真为丕儿伤心过吗?” 这也是沈幼漓耿耿于怀的一个原因。 她连那日都不敢细细回想,为什么洛明瑢可以做到这么无动于衷。 “那是我跟你的孩子,你怎么能不为他难过?你要是连我的孩子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意我?” “我伤心,在看到丕儿出事的时候,我从未如此害怕,就因为我难过比不上你,所以我就有错吗?” “可我伤心不止一重,我既要为孩子难过,又怕你醒来之后接受不了,你却要杀我……” 青丝都成了白发,任谁都会心灰意冷。 沈幼漓失神许久,才道:“你若真伤心,就不该想着再来找我,我们心中有愧,过不成恩爱夫妻了,我心里念你的好,往后再不会折磨你……” “这就是你的答复?”他原本琉璃一样的眼眸灰暗无光。 “是,你那晚说的话一点没错,我就算再怎么样都放不下你,所以我不嫁凤大哥……” “我要听的不是这句,我要你说,说就算孩子没了,你也不会舍弃我,你还是想和我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个念头。” 他也需要她坚定不悔,紧紧抓住他。 沈幼漓摇头:“这么残忍的话我说不出口。” 洛明瑢的失望太过令人在意,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洛明瑢……不,李寔,我对你是真心的,现在都是,以后只怕也不会再变,孩子是孩子,你们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至少……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淡忘掉以前的事。” 洛明瑢垂下的眼睫又抬起,眼睛似冰雪化冻。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轻轻说道:“算我认输了。” — “算我认输了。” 沈幼漓还来不及明白是什么意思,窗外传来清脆的童音: “阿娘——” 她听到了幼子的声音,但并没有什么反应,这声音她一年前时常听见,然而每每寻求,都空无一物,不过是幻听罢了。 “弟弟!” 女儿的声音传来。 “姐姐!” 又一声。 沈幼漓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她颤动着眼珠,不敢往外看,怕又是一场巨大的失望。 面对她眼神迫切地询问,洛明瑢并不说话。 沈幼漓再等不及,撞开他跑向屋外,就看到那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小人,还有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丕儿!” 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脑子里的嗡鸣声让她什么都无法思考,跑得太快,在触及之前猛地跪在冷硬的地上,张臂把两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手匆忙到慌乱,沈幼漓摸着孩子的脸,想要确定这是不是她的孩子,是不是她辛苦生下来,辛苦养大的孩子。 颤抖着摸过那张脸,是丕儿的脸! 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喊了一声“阿娘”。 沈幼漓又紧紧拉到怀里抱着,泪水在脸上肆虐纵横。 “丕儿!丕儿……” 怎么会!人怎么会死而复生呢! 她怎能如此走运,老天又把孩子还给她了! “你、你……” 你好好地为什么不出现,你这一年多都去哪儿了呀! 沈幼漓哭得不能自已,连话都说不出,只能用力抱着孩子,生怕他再消失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丕儿在她怀里,一开始紧绷着身子,但听阿娘哭得肝肠寸断,那点紧张慢慢消散,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小手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哭着喊:“阿娘!” “我好想你们啊!”他哇哇地哭。 釉儿又开心又难过,大声喊:“我也好想你啊!” 母子三人,一个哭得比一个伤心,哭声重叠在一起,听得人心酸。 洛明瑢默默走出来,看着她又哭又笑,俨然是把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全部。 他想上前,把三人抱住,终究还是站在了原地。 外人已经清走,鹤使和侍卫也在篱笆外守着,母子三人哭得累了 沈幼漓抖着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你没事,怎么不回来找阿娘?” 洛明瑢这时才走上前来:“先进去再说吧。” 她也看出了,孩子是从洛明瑢的马车上下来的。 他什么时候找……当初就是他把孩子带走的!一年多,四百多天,他都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她心碎到这个份上,都不跟她说一声! 沈幼漓转身疯了一样,捶打着洛明瑢:“孩子还活着,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他怎么这么狠心! 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她! 孩子是她的命啊! 洛明瑢只是任她捶打,不说一个字。 反而是迟青英过来将主子拉开,挡在他面前,很是气不过: “谁都能怪主子,唯独娘子你,是最没资格怪主子的人,若换成任何一个人,小郎君绝对没机会活着,也不会一再到你面前,让你作践!” 要不是主子让他留住谢邈,要不是主子执意要回她身边,百死其犹未悔,沈娘子也看不到活生生的孩子。 沈娘子为何只对主子这么狠心,她就活该伤心一辈子!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幼漓的视线在他和洛明瑢之间来回。 “青英——”洛明瑢想让他住口。 迟青英平常绝不会忤逆主子命令,但这次他绝对要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