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跟奔命一样,看来县主真把那玉清甘和露喝了,可有她苦一阵儿了。 沈幼漓仗着没人看见,咧开了嘴。 正痛快着,洛明瑢也看向远去的马车,这明显不是正常马车的速度,应该是又出事了。 肩上的食指在轻敲,背上的人正高兴。 这事与她有关。 沈幼漓见洛明瑢也在看那辆马车,怕他问起,为转移他的注意问道:“对了,你还没说这一趟回洛家是为什么?” 他收回视线,不再关心:“只是有些事要办。” 他不想细说,沈幼漓懒得再问。 路还很长,摇摇晃晃之间,沈幼漓酒意上来,熬不住睡过去了。 — “你舍得回来了——” 沈幼漓被这一声责备惊醒,抬起头来,天际青青似鸭蛋壳,门头檐下洛府的灯笼还亮着。 原来是到家了。 周氏正站在前院紫藤花廊下头,钗饰素净,看来是刚刚起身。 刚刚那声就是她问的。 在大夫人的视线下,沈幼漓默默滑下洛明瑢的背,行了一个礼。 “嗯。” 发觉二人是一道回来的,周氏没再说什么,转头走了。 这婆母当真宽和。 沈幼漓惦记两个孩子,也赶着回屋,走之前又跟洛明瑢提了一遍:“答应我的事,你记得。” 他点头:“记得。” 沈幼漓回到房中,内室垂帘紧闭,两个孩子在被窝里安安静静的,还没睡醒呢。 “昨晚他们怎么睡着的?”她小声问。 雯情道:“小郎君和小娘子吵了一架,哭累就睡过去了,都忘了娘子还没回来。” 沈幼漓点点头,转身脱下溅满泥点的裙子,在净室里梳洗干净,散了头发走回内室。 “哈——” 她也没睡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靠在床边睡过去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辰了,四只手在她肩头摇啊摇。 “阿娘!阿娘!懒猪啊——” 两个小孩左右摇着沈幼漓。 她闭着眼睛一人亲了一口,拍拍他们的屁股:“去吃早饭读书,阿娘再睡一会儿。” 釉儿倒是乖乖到饭桌边去了,丕儿心里惦记着事,还叫魂似的打扰他老娘清梦:“阿娘,你去找阿爹了吗?” 沈幼漓突然睁开眼睛,随即又郁闷地翻了个身,含糊几声。 丕儿爬上来,跪在床沿上推她:“阿爹告诉你了吗?” 沈幼漓挠挠头,“这个啊……” “阿娘,你不会没问吧!” 那张肖似其父的包子脸扁起了嘴巴,眼眶里蓄起了眼泪。 “阿娘问了,可是你阿爹说的那些话神神叨叨的,阿娘都听不明白。对了!你再说一遍问了阿爹什么,没准阿娘就想起来了。”她赶紧想辙找补。 丕儿抽抽噎噎地说:“日前夫子授《论语》,老先生说阿爹以前有一篇论辩写得极好,孩儿就想问一问他当时是怎么解的。” “哦……对对对,你这么一说阿娘就想起来了!” 幸而沈幼漓对四书五经皆有涉猎,这一句算童生试的老题,凡科举经义者都要写上几篇论辩,一点也不晦涩偏门。 沈幼漓回想了一下,把丕儿抱在怀里,闭上眼睛现编起来:“你阿爹起头破题就是一句,‘圣贤以成德,君子欲立身,夫知、仁、勇三者…’” 一路从破题讲到结题,她说得口都干了。 “丕儿,阿爹说的你懂了吗?”她掐掐儿子肥嫩的脸。 丕儿闻言很不好意思,低头掰手指:“丕儿果然还是听不懂,日后进学须更加勤勉。” 不过能隔空和阿爹一问一答,他还是很开心。 沈幼漓笑得无奈:“你才四岁,本就没学到这个,读书讲究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哪有先吃盐再炒菜的。” “丕儿就是要学得很厉害很厉害,这样阿爹隔很远也会知道,是不是就回来看我们了?” …… 这小子念的该不会是《孙子兵法》吧。 “好了好了,先去吃早饭。”沈幼漓已经被折腾得一点睡意都没了。 “好。”他蹦下了床。 釉儿一边吃饭,一边拿看傻子的眼神看弟弟。 等蠢蛋弟弟颠颠走了,她才嘟囔:“都是假的,阿爹才不会管我们。” “什么假的,就是你们阿爹说的啊。” “阿娘,你连弟弟问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是瞎编的。” 沈幼漓放下梳子搓她的脸:“嘘——釉儿知道就好,别告诉你弟弟啊。” “那他老是这样‘阿爹阿爹’的,显得咱们多稀罕那个爹似的。” 釉儿就不喜欢她爹。 “说起来,你们阿爹今早回来了,就在家中。” 沈幼漓也不想说,不过都在一个家里,早晚两个孩子也是会知道的。 “啊?” 釉儿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 沈幼漓怕她脱臼,笑着把女儿嘴巴合上,“怕了?” “我才不怕!” 她跳下凳子蹬蹬蹬跑走。 第二日沈幼漓就没见两个小孩在眼前出现,她找了一圈儿,这俩窝角落凑一块儿,一会儿拿手臂拔河,一会儿窸窸窣窣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们是想去瞧瞧阿爹吗?”沈幼漓问。 两个孩子像炸毛的小兽,赶紧背着手对着阿娘站好。 “不去!我们不去!”釉儿率先开口。 丕儿倒是犹犹豫豫的,不敢说话。 她威胁弟弟:“你也不准去!” “可……可是……”他又要哭。 沈幼漓道:“没关系,阿爹很好的人,一点也不凶,你们可以去瞧一瞧。”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沈幼漓有很多忧虑。 怕扰了洛明瑢的修行,给他平添麻烦,又怕来日她要离开,他们本就没有阿爹可以依赖,再没有阿娘…… 怎么想都剜心。 当初只顾着生下来,拿到银子,孩子怎么长大压根不在意,现在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为人父母,根本无一刻不挂心孩子。 说完之后,沈幼漓放下些顾虑。 她不是让两个孩子去亲近洛明瑢,而是让他们清楚,他们的阿爹是很好的人,也有些不得已,人生早该自己想开。 盼他们往后能从容看待父母的关系,不要难过,不要生出怨恨和误解。 这就是洛明瑢所说的,勘破了吧。 那看来她也很有悟性。 第15章 釉儿不明白:“阿娘,你以前不是最讨厌阿爹吗?” 沈幼漓不得不反省自己,从前尽顾着自己,没把喜恶藏住,白让孩子替她担心。 昨夜洛明瑢说从未恨过她,沈幼漓也真的放下,真心贺他修得圆满。 眼下她心里只有两个孩子。 她耐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