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 后来才知道她还有一个哥哥,不过沈幼漓极少提及,老春头也不问。 说来二人相逢,也是老春头自己活不下去了。 他爹娘过世,他是奔着自杀出的门,却看到了昏迷的沈幼漓。 有一条人命要他搭救,老春头就不想死了。 为了救沈幼漓,老春头落下了病根,当时他穷啊,带她去医馆花完了所有的银子,吃炊饼都要掰下一半给沈幼漓,更攒不下银子给自己买药治病,两个人可怜到一处了。 幸而沈幼漓懂点医术,上山采药给他治病,可有些药材瑜南不长,只能在药堂里买,沈幼漓只好采药材拿去卖,可换回的殷勤刚好 沈幼漓没银子带他去医馆,只好扛着他上,往不要钱的寺庙去,那里常有善心坐诊的和尚,或许能舍些药材。 可寺中和尚也束手无策:“管用的药材到底还是要去药堂里买的,之后修养要精细,不可饥一顿饱一顿,一年半载不能干重活……” 沈幼漓沉默听着,点点头,背老春头下了山。 半途天降大雨。 老春头靠在她单薄瘦弱的肩头,二人宛如小舟飘摇在海浪之中,他期期艾艾地说:“这是老天爷可怜我,要我去给爹娘相聚了,丫头,你把我放下来吧。” 沈幼漓沉默不语,咬着牙往前走。 厚重的雨幕一重复一重,前路都难看清,她脚下不慎一个打滑,二人摔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二人倒在路边,形如乞丐。 洛家去山寺礼佛的马车就在这时路过,沈幼漓见人车驾富贵,拦住去路,开口就朝人借车,借二百两银子治病。 “夫人信我,我一定会还!” 生死面前,什么机会都要试一下。 可富人不是善人,怎么可能将二百两随手丢给路边的乞丐呢。 结果洛家大夫人真答应的给她银子,只是要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老春头听着这买卖蹊跷,寻常富户多得是良家女儿挑选,怎么也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为妻,可大雨冲刷干净沈幼漓的脸,他又觉得,或许也情有可原。 谁料小姑娘一身是胆,张口就敢要一万两白银才嫁,老春头差点背过气去。 一万两白银!彼时的雍朝,四千两白银就能买个七品县令的缺,一万两白银那能在雍都捐个不大不小的官当了吧!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连坟地掘哪块都想好了。 谁想到洛家大夫人竟然真答应了她。 只要给洛家生下儿子,就给她一万两白银。 老春头终得银钱救治,又从她这儿学了手艺,在义庄讨起营生,吃饭也不再是问题。 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之前的老仵作也死了,义庄里只剩下老春头。 这儿人迹罕至,除了衙门捕快,只沈幼漓偶尔会来看看他。 在她怀大女儿时,老春头还开玩笑自己算不算外爷。 “算。”她笑着点头。 “嘿!我是外爷了。” 老春头念叨着,走到一边忙去,然后悄悄在角落里擦眼睛。 只可惜两个孩子被洛家藏得好好的,沈幼漓始终没机会带出来给他见一见,老春头也不肯去洛家,说是怕给她丢人。 毕竟是为了那一万两才生的,太亲近了,她应该也怕将来离开洛家的时候会舍不得。 可时光倏忽,一晃七年过去了,四年前沈幼漓就收了那一万两,却迟迟没有提起离开,大概也歇了那层心思了吧。 老春头想,孩子都在这儿,在瑜南也算有家了,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如今听她又突然提起阿兄,老春头好奇道:“又是你阿兄啊,到底还有什么他不会的?” 从前上山采药的时候,沈幼漓也说是阿兄教她分辨草药的。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y?e?不?是?í????????e?n?②????Ⅱ?5?.???ō???则?为????寨?佔?点 提起自己的哥哥,沈幼漓声音很轻,整个人似陷在回忆里: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是他不会的,读书、识字、验尸,他事事做得很好,我的一切本事都是他教我的,人人都夸赞他,都肯亲近他,对他寄予厚望,却没人喜欢我。 只有阿兄肯我玩,他不嫌我笨,不嫌我孤僻,什么东西都慢慢地教我,可他十六岁就中了进士,授官之后变得很忙很忙,忙来忙去,就忙到了大理寺去……再也没空教我别的。” 老春头还是头一次听她说得那么详细,他有些奇怪,谁家阿兄会教自己的妹妹这些, “你那哥哥现在呢?”他问。 “死了。” 说到此处,沈幼漓面容未见什么哀伤。 “怎么死的?” 她抿着唇不说话。 老春头叹了一口气,是自己愚钝,要不是家里人都没了,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流落到这来呢,问这个只徒惹伤心而已。 “十六岁的进士,如此少年英才早逝,真是可惜了,若是还在,也能做你的依仗。” “依仗吗……” 沈幼漓双眸没什么神采,只是仰头望着一气要把雨下尽的青灰天空。 “这是我五个月来第一次出门,天就下雨了,他名字里恰好也有个‘雨’字,你说是不是他瞧见我出门,出来提醒我,该回去了?” 老春头伸脖子:“回哪儿去,天上?你不想活了?” “……回他以前在的地方。” 沈幼漓极少提及自己从前的事,这已经是她说得最多的一回,老春头疑心她是在洛家遭欺负了。 “你瞧着过得很没意思啊,洛家锦衣玉食都过不惯?” “我也拿这话问过大太太。” “你在洛家的婆母啊,她怎么说?” “她说人只要把自己每天那两餐饭吃了,晚上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睛一睡到天亮,日日如此,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有什么熬不了的。” “呵——这话说的,要就这么过到埋土里,那人跟这嘚大水缸有什么分别,装一缸淤泥沉甸甸,沉到裂开丢出去,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我该走了。” “就走啦,不留下吃个饭?又忘了,你现在有两个孩子要顾……” “我是说离开洛家了。” 老春头愣了一下,问:“要往哪儿去,还住在瑜南吗?” “不知道。” “那什么时候走?” “也不清楚,还在等消息呢。” 听说她还是要走,老春头难免不舍,“我以为你中意那个小和尚,会留下来过一辈子呢。” 沈幼漓僵硬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只是从前喜欢,如今我都当人娘亲了,早不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了。” “今天能来我这儿,一定是又上山了吧,跟老头说说呗。” “没什么好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我这儿的可有酒,你真不打算同我说说?” “嗯?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