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楚江梨的正殿中出来,一路往校场去。 这几日并无别的事,脚步松散些,闲逛也是漫无目的的。 偌大的长月殿静极了,他们一路上并未看见一名弟子,偶有侍从穿梭而过,也不曾也打扰他们二人。 因少女在殿中定过规矩,若是无事寻她,那便不用行礼。 树荫茂密,日昏恍然,二人脚步漫漫,亦步亦趋。 白清安一路上都认真聆听少女的话,只是偶尔再插上一两句话,都是询问些少女并未说出来的,或是他从这些话中读出来的楚江梨的过往是什么样的。 如,少年听完这些话以后,说:“原来阿梨也会不喜欢修炼。” 楚江梨原本都往前走了两步,她的双手背在身后,闻言又回眸,笑眯眯看着他,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披肩的青丝。 叫他恍然。 “是呀,人既非草木,更非圣贤,谁不喜欢偷懒?” 她看向少年,却骤然觉得过往自己想要的实在是太多,她想攻略成功,更想赢,许多时候更忘却了如何去做自己,忘却想要什么。 白清安答:“阿梨说得是。” …… 此时校场不见人影,到休假之时,会有侍从来此将校场清扫一遍,这两日便不允弟子们来校场修炼,只能去后山空地处。 晨间之时,那些侍从早已将校场扫净,他们二人来得迟,估计阿焕都检查过了。 楚江梨见着四周熟悉的场景,却不由叹道:“往日里我也在此处修炼,谁知这时日恍然,如今我成了长月殿的神女。” 她曾想过自己以后定要身处高位,叫那些平日里笑她、骂她的人在她跟前低下头,而如今的地位却又超出她的预计,他们怒她,更怕她。 白清安顺着她的目色,扫过这空寂的景象,和周遭随风飘摇的花草,他微微颔首,却不知如何作答。 楚江梨见这些花草难免想到了往日在曳星台中所见,白清安在高台上舞剑,那花花草草随之飘扬,将她都看呆了。 不经问:“小白,我还记得往日曾在曳星台见过你舞剑,可自我与你相识以后,却并未见过你的佩剑。” “我记得……是叫伏杏剑?” 归云阁以花为剑,阁中之人都以花名剑。 白清安凝眸,谁也不知,他的佩剑早已在这世上销声匿迹,从此只有霜月,再无伏杏。 他微微点头:“是唤此名。” “为何从未见你用过?” 佩剑应当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但好剑有灵,就像霜月剑,不用随身揣着,会有剑灵追随,可是她感受不到白清安身边的剑灵。 白清安似想起了什么,眼如深潭,只看她,似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并未说出口。 他摇头:“我以后都不用剑。” “世间再无伏杏剑,此后我也不会在舞剑。” 楚江梨却知已不该再继续问下去,又顺着他的话说起旁的:“若是我想看你舞剑呢?” 白清安目色如水:“若是阿梨想,那自然可以。” 楚江梨幻化出霜月剑,递到白清安手中:“虽不如伏杏,可我瞧着你应当用得顺手,且试试。” 白清安是她的剑灵,当是这世间除她之外,将霜月剑运用得最好的人。 少年着素白长衫,腰际被银丝边腰带收紧,手握银白长剑,衣袂随着夜风轻轻摇曳,仿若谪仙人又似人间少年郎。 姿势似柔似刚,时直冲云霄,时柔软似水。 不知何处飘散而来的花瓣,与少年那苍白的剑影辉映共鸣,或落于肩头。 楚江梨被眼前如雨帘悄然的花草遮了眼。 白清安神色淡漠,如临世间,心中不含分毫杂念的神,衣着朴素,随风摇曳之时,白衣少年却生得灼灼明艳。 除了白清安,她从未在旁人身上看到这样的景象。 她看呆去,往日分明伶牙俐齿,在此时却如何都说不出来了:“好……好美。” 可楚江梨更发现,在祭祀大典那日的花比今日更多些,且那日各种的花都有,却独独没有杏花,她不解问道:“为何今日舞剑,不见杏花?” 白清安将剑递回她手中,二人指尖微触,他却并未隐瞒:“因那杏花长于我的血脉,若是出血,花便会溢出,今日我并未……” 楚江梨才知,那日惊鸿一瞥,是白清安付之多少的血与泪成的。 少年直勾勾看着她,语气方平静地说着:“母亲恐我胡言,将我弄哑,我原想逃出去,却被他们拖回来将双膝折断。” 他浑身都疼,处处是伤痕,独独只有那张倾城绝艳的脸庞,尚完美无缺,甚至是他们故意为之。 白清安话音落下,便再未多说别的。 楚江梨知,世间一切看似完美的东西,实则都会有旁人察觉不到的裂痕。 他往日里不愿说,如今却愿将自己这些支离破碎的心事都倾诉于她。 楚江梨知晓白清安所经受的一切苦难皆与自己无关,可还是会忍不住将这些事怪在自己身上。 她想,那时她与其他人又有何不同:“我那时……并不知晓。” 白清安似看穿了她的心思:“阿梨并无过错,纵然是知晓,阿梨也没有办法做什么。” 他活了三次后知晓,有些是命,无法更改,这些都是他应当经历的。 少年眼中似裹着风雪,又说:“但是阿梨,你知道的。” 他记得,阿梨为他擦拭伤痕,喂他吃食,将他抱在怀中,可是这些记忆阿梨通通不会有。 白清安是个矛盾的人,他想成为猫,想得到楚江梨的爱。 可是又怕楚江梨只是喜欢“猫”,若是那样,他也会嫉妒到发疯。 楚江梨神色茫然,眉心紧蹙,显然她的脑中是没有这样的记忆的:“我知道?” 白清安又言,却也不同她说明白缘由:“阿梨不记得,是我让阿梨不记得的。” 楚江梨不问为何,若是白清安不想让她知晓的事,那如何问都不会有结果的:“小白,你身上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 少年看着她,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眸,像雪白的猫儿似的。 “阿梨在雨天碰到的那只猫是我。” 那记忆在楚江梨脑中一闪而过,她确实回忆起来自己曾经养过一只雪白的猫,但是别的却记不起来,更记不得究竟是从何而来的猫。 楚江梨:“那是你……为何当初不与我说?” 白清安却问:“阿梨喜欢猫吗?” 楚江梨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喜欢。” 少年又说:“我不想阿梨喜欢猫。” 他的话总是有些杂乱无章到没有逻辑。 他牵着楚江梨的指尖,抚上自己的脸颊,猫儿似的蹭了蹭,像在将自己当作猫,病态地讨好着眼前的少女。 “我想阿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