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只手臂内侧,全是刀痕。
一道一道,密密麻麻——比她上次看到的那的不知多了多少。
细细的、长长的、有些横着、有些竖着,层层叠叠,有的才破皮,血水还没干透,就被雨水冲开了颜色。
因着发烧,那些伤口红得发亮,周围皮肤潮红,像是连带着血肉都烧熟了。
有些已经发炎,皮开肉绽。
最刺眼的是那些伤口下方,用细钝的刀一笔一划刻着的字。
“薏。”
“薏。”
“薏。”
红色的字迹生生钉在他皮肤里,一点点从骨头里渗出来,血腥又恐怖。
钟薏怔在原地,心口被什么沉沉压住,一瞬没能喘过气来。
雨声从屋檐滴滴答答落下,像隔着一整座山,缥缈遥远。
她再也听不见,只能看见他手臂上的伤。
她本能地移开目光,想当作没看见。
可眼前越发清晰。
那些字仿佛活了过来,从皮下渗出,
带着血和热,告诉她她躲不开也逃不掉。
钟薏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压抑着的怒火。
下一瞬,两巴掌猛地甩了下去。
“啪——啪——”
她手指发麻,掌心在抖,脸上却冷淡得没有一丝表情。
她恨不得将他打醒——
“疯子!”
“贱人!”
不止疯,还贱。
贱得低进泥里,被她这样对待还要贴上来。日日见着她,还要偷偷划她的名字,一刀一刀写在自己身上。
钟薏有些想吐。
恶心和窒息感从喉头一直涌到胃里,像潮水漫上来,凉得她四肢发麻。
整个身子都被什么包住了,黏湿浓稠。
她低头看那两只写满了她名字的手臂。
红的、肿的、烂的,一笔一划都像他给她下的诅咒。
这幅样子。
活该他发烧。
活该他疼。
活该他烂掉。
钟薏眼神一点点暗下去,胸口的火却越烧越旺,快要把她整个人烧穿。
——她不该心软的。
不该多看他一眼。
不该让他进来。
不该给他任何机会。
去死去死去死!
她坐在榻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缓缓起身,把床上的被褥一把扯下来,甩在他身上,恨不能把他一起埋进去。
然后转身,推门出去给他找药。
回来时把门狠狠一关,重得震响。
卫昭正靠在床沿,脸偏向墙,半张脸埋在阴影里,身上那条被褥被她随手搭着,压不住烧得滚烫的热意。
钟薏蹲下来,揭开被角。
手一碰到他手臂,男人轻轻一颤,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呻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