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沈怀一!”
听他有名有姓,态度还算老实,老杜叹口气,只道“行,过了风头就赶紧滚回老家,再敢闹出点幺蛾子,我就!”
老杜没能说完,悻悻耸肩,想不到该把人怎么样。
他们走过热闹街头,见识颇多形象凄惨的乞丐。
“你在里头扎根这几天,知不知道这城里,最近怎么多那么多断手断脚的乞丐?”老杜问道。
“不断手脚,谁会去乞讨呢。”沈怀一说完,想起自己刚刚还在乞丐窝里坐着,马上笑出声来“哎呀,我会!”
“......”
“不对!你说的不对!”二撂子道“好多手脚都是折断的,我倒泔水的伙计说,之前有个丧心病狂的爹,打断自己儿子的腿要饭还债,然后就有人效仿打断自己的腿,后来就发展成组织,好多坏人掳走小孩,把他们变成一个缺手缺脚的怪物,扔到街头卖惨乞......”
眼见楼枫秀面色变的难看起来,老杜打了他一巴掌“你不要胡说!”
楼枫秀满脑混沌,顷刻间仿佛再度置身火海,烟尘吸入肺腔,他不得不剧烈喘息,猛然一膝跪地。
眼前不断闪过火光四起时的刃光,那剑刃上雕刻着襁褓婴儿,似乎在耳边不断啼哭。
不会的。
他想。
阿月,阿月肯定不用。
他那么聪明,他甚至可以不用那么聪明,他根本都不用卖惨。
他一定没事。
没关系,他一定会找到他的。
哪怕真的残废了,他养。
他都想好了。
第74章
仨人手忙脚乱搀起楼枫秀, 还没等站稳,一声高喝传来“好啊!你可终于给我碰上了!”
风月斋烧的旺,牵连了左右两家商铺, 全是商铺主家的。
商铺主家无辜波及, 找了几天元凶未果, 此刻终于逮住了楼枫秀!
“旁的我就不多说了,修缮款起码得一百两!我善心宽容,限你们半年内还清!”主家说着, 从怀里掏账册,拿着笔,舌尖一舔, 就要现写借据。
“一百两?再添点都够把风月斋买下来了!”老杜反驳。
“那不还是买不下来?三间铺子,你又不是没看见, 烧成那样!就这我还是看顾大人面上说少了呢!”
“主家爷,你这也分个时候,我兄弟刚刚妻离子......不是,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我趁人之危!你瞧清楚了,我列了单子呢, 半年,半年我光租赁款都没往上添, 姓楼的, 你装什么装,睁眼给我签字!”
老杜诶诶拦不住, 回头一看, 护人捕快们只能管他别死,管不了他家长里短,遂站的远远的, 不打算上前调解。
“我替恩公还!”沈怀一大手一挥,慷慨道。
主家将他上下看了一遍,很难藏起满脸的不屑。
沈怀一准备拿出方才楼枫秀给的银子,上下摸一遍,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摸不出银子,仍然倔强道“但不是今天!”
老杜无话可说,只能从怀里取出几两碎银,搪塞主家。
主家收了银钱,随手在借据标记“行,还差九十九两八钱,签字。”
老杜咬咬牙“我来签。”
“你替他还?”
“我替他还!”
“还有我!”二撂子道。“我也签!”
只是他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二撂子的撂也不会写,中间画了个圈,一脸承担着责任的严肃感。
主家爷捧着俩圈圈,无语凝噎,他不依不饶,拉过楼枫秀的手,涂了墨,摁了个指印。
“我可盯着你们呢我跟你讲,一个都别想跑!”
“嘿,谁要跑?谁跑谁孙子!”
老杜信誓旦旦言完,瞪了一眼沈怀一,继而把楼枫秀推给二撂子,回头要去找那群乞丐。
“你去哪啊杜爷?”
“刚给这小子塞完银子,转头就丢,肯定是他跟前坐的那几个乞丐,我去找他们算账!”
“不是的,他们人很好!”沈怀一伸手拉住老杜,口气似乎带着自豪。“我来到这里就经常丢银子的,早习惯了!”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你他娘最好给我困在定崖城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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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去后,家里泥瓦房就空了,雀雀没了亲人,只这么一个哥,于是陪楼枫秀留在刚刚修补齐全的老宅里。
楼枫秀昏睡了半个多时辰,醒来天色已晚,老杜在院子里露天做菜。
灶屋修缮工事未成,只能在院里烧火架火炉。
沈怀一正在跟二撂子和雀雀诉说他的新年历险记。
他表示京师繁华看腻,规矩磨人,于是想出来看看新鲜的地界。
可他爹为人严苛,逼着他考取功名才能换取远游机会,那他读书又不是很行,索性偷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