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直接的利益关系,甚至那些堪比女娲造人的泥水,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这样一对比,方怀义想要稳定住莞江岸上的局势,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扩大自己的势力。 这样看来,方怀义是选择从这些与关风屠有深仇大恨的江洋人身上入手。 他们被毫无理由的屠杀,天然对关风屠有恶感,方怀义除掉了关风屠,哪怕江洋人不追随他,也会对他多为帮衬。 这时候方怀义再邀请他们加入巡游庆贺,让他们逐渐融入江岸上的生活,也是隐晦的为自己招揽人手。 “这不是方怀义自己想出来的。”沈慈开口淡淡道。 “唉,我知道,”苗云楼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可是谁让他有个死心塌地的迷妹呢?” 这位迷妹连身家本领都能给方怀义增加筹码,为了他敢和神仙冷脸,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区区一个团结的法子算什么,为了这个方怀义,她连杀人都敢做! 江洋人没怎么挑起他的兴趣,苗云楼冷笑一声,看过一眼,便兴致缺缺的收回了目光,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石板。 他更在意的,还是那些被关风屠默不作声消灭的瘟疫。 瘟疫在这里究竟算什么,关风屠如果想要消灭瘟疫,何必用如此迂回的手段? 他只要发布告示,让所有感染瘟疫的人都前来集中隔离,哪怕骗他们瘟疫能够治好再慢慢杀掉,都比捉泥鱼的藉口更好。 一定还有什么理由。 一个极其严重的理由,一个难以发觉的理由,让关风屠不得不藉着捉泥鱼的由头钓鱼,又血腥的屠杀掉所有泥鱼。 “砰砰——咚咚咚——砰!” 岸上的鼓乐声还在响,飘色上的白娘子已经唱到了水漫金山,小孩子抹着花脸儿,唱的悲愤卖力: “说什么佛门是慈悲一派,全不念你这满月的小婴孩,一旦离娘怎安排?” “再亲亲儿的脸,再吻吻儿的腮,母子们相聚就是这一回,再叫儿吃一口娘的奶,把为娘的苦处记心怀,长大了把为娘的冤仇解,别叫娘在雷峰塔下永沉埋——” 白娘子的水袖飞舞,旁边有两个江洋人扶着飘色,一前一后挪动,让白娘子水袖甩的更远,赢得了好几声喝彩。 “好——再来——!” 苗云楼看的出神,那些密密麻麻的瘟疫红肿淡了下去,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身影。 小花脸儿如果没跟他走在一起,恐怕现在也能和这些小孩儿一起扮神仙吧? 还有那些鱼筐里死不瞑目的头颅。 那些大多都是年纪不大的青年,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屠杀,他们站在飘色上,也有江洋人给他们摇晃着水袖,他们—— 苗云楼忽然一愣,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白光。 ——等等。 江洋人? “……沈慈。” 苗云楼直勾勾的盯着飘色上的白娘子,声音很轻,一字一顿慢慢道:“你还记得当时小花脸儿在外面说过什么吗?” 石像眉头一动,立刻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记得。” “‘我观察过了,那群巡逻队放进去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而且还是身子骨硬朗的年轻人’。” “年轻人。” 苗云重复道。 年轻人,身子骨硬朗的年轻人。 尹晦明去拿水前的话还言犹在耳:“前些年莞江一直跟江洋有来往,总有些联系,一时半刻断不了。” 莞江和江洋有联系,关风屠不允许这种联系,那么江洋人也只能通过私底下的法子联系人做生意。 谁是那些联系人? 那些拖家带口的中年人不合适,他们牵扯的人太多,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五十岁往上的老年人腿脚不便,十岁往下的小孩子又不谙世事。 只剩下江岸上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无牵无挂,每天无所事事的在码头上晃悠,要么走街串巷的胡闹,没有人在意他们的行踪,他们就像是某种无处不在的游魂。 如果有人掏出几枚铜钱,想要和他们做交易,想要让他们偷偷往江外送点东西,他们会不会答应? 他们如果答应了,必然会和掏钱的人近距离接触,把交易的东西送到这些人手上。 假如。 假如—— 假如那些和他们做交易的人,身上携带某种东西,接触过他们太长时间,又或者离得太近,就会被“标记”呢? 假如他们交易的东西,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日用品,而是一些重要的稀罕物,一旦被运送出去,可能会泄露“秘密”呢? “豁——!” 远处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叫,白素贞的水袖舞的像两条真白蛇,掠过人群用力一甩,口中仍咿咿呀呀的唱: “仗法力高,俺夫妻卖药度晨宵。却谁知法海他前来到,教官人雄黄在酒内交。” “俺盗仙草受尽艰苦,却为何听信那谗言诬告。将一个红粉妻轻易相抛!” 空气中彷佛飘来几缕异样的腥气,苗云楼望着远处热闹快活的人群,狭长眼眸里黑沉沉一片,深不见底。 ——年轻人,小花脸儿,江洋人,瘟疫。 他心脏砰砰直跳,无意识蜷缩起手指,有一种奇异的恐惧从他心中升起,让他的脊背阵阵发冷。 是不是他多心了? 会不会关风屠杀那些孩子,只是因为他虐杀成性,而种种对江洋人的揣测,不过是他心中阴暗? 苗云楼闭了闭眼,眼睫一颤,忽然倏地站起身来。 “我怎么变得这么圣母?” 他难以置信的啐了一口,紧紧盯着飘色上的白娘子,手上飞快抽出腰上的两把匕首,不忘指责道: “都怪你,你把我带坏了。” 神仙道:“近墨者黑。” “我可不是开玩笑。” 苗云楼愁的不得了,烦躁道:“万一我判断错了,把整场游神叫停才发现是一出乌龙,我可就完蛋了。” “沈慈,到时候你一定得保护好我。” 他一边说一边往江边走,手上动作不停,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亮色,晃得他不由得眉头一皱,微微停下脚步。 “快看,舞狮子!” 卖凉茶的阿婆眼尖的嚷了起来,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只见西头彩旗阵里忽然蹿出两头金毛狮子,狮铃铛里混着铁器相撞的声音,叮当直响。 那狮头下晃着几绺金色鬈发,踩高桩的步子比先前的舞狮足足宽上三寸,木桩砸在青石板上咚咚闷响,震得茶碗在方桌上跳。 “嘿哈——咚咚咚——嘿嘿嘿哈!” 铜钹还在敲着喜气的点子,鼓声却是越来越快,那晃着苗云楼眼睛的金光左摇右摆,来回反着阳光。 苗云楼被这么一挡路,不得已只好低下头,皱着眉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