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沈慈看着他,静静的重复了一遍,“你也是我的信徒吗?” “……” 苗云楼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那一瞬间,他终于听到了迟来的风声,那颗柔软而冰冷的子弹,在一刹那带来姗姗来迟的剧痛,彻底贯穿了他的额头。 他此刻四肢完好无损,皮肤没有开裂,心脏也好好的跳动在胸膛里。 可是那滴从落阴山洞顶上坠落下来、贯穿了他全身的水滴,却告诉他,眼前的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那个苗云楼心脏破碎濒死,口齿间溢出血液,躺在阴冷潮湿落阴山洞意识消散的时刻。 沈慈根本就没有出现。 从那里走出的一切,都是苗云楼濒死前的幻觉,是他在血液即将流淌干净、身体逐渐失去温度时,幻想出来的美好结局。 苗云楼根本就没有从那个山洞走出来,沈慈早就死了,他也早就死了。 一切都没有存在过。 苗云楼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像已经停止了运动,在胸膛内安静的休息。 他温顺的低着头,侧身站在沈慈身前,手腕仍然被沈慈握着,却没有丝毫挣扎,彷佛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沈慈”见他许久没有回答,微微思索了片刻,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苗云楼额头上,用接触间传递的能量无声开口道: “你是我的信徒吗?”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应,“沈慈”却没有任何不耐,还在认真的倾听,查找着交流的可能。 他竟然以为苗云楼不回应他,是因为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苗云楼闻言微微一动,慢慢抬起头,抿着嘴唇,专注的看着眼前那张与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出入的光洁面庞, 他感受着额头正中冰冷的触感,僵硬了一会儿,忽然深吸一口气,慢慢垂下眼睛。 从沈慈的角度,能看到那乌黑浓密、微微颤抖睫毛之下,隐隐约约闪过些许晶莹。 “抱歉,”苗云楼垂着头,声音彷佛被什么堵住了,轻声开口道,“我是……” 后面那几个字的声音太小,消失在了震颤的喉口之间。 “沈慈”没听清楚,蹙了蹙眉,凑上前一点,想要听清那双开开合合的唇齿间在说什么。 然而当他凑近时,却见苗云楼猛然抬起头,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中瞳仁紧缩,如同猛兽一般紧紧盯住了他! 那隐藏在眼睫下的晶莹闪烁根本不是泪水,而是狂怒到发白的冷光,是夜空中冰冷到极致的点点寒星! “撕拉——!” 只听一声布料撕扯开来的声音,那只被攥住的乖顺手腕猛一挣脱,虎口犹如利爪,翻手死死扣住了“沈慈”的脖颈。 “沈慈”微微一愣,电光火石间,只见苗云楼的动作快到挥出虚影另一只手反手握住一根银针,凌厉的刺向沈慈脖颈! “你居然敢——!!” 苗云楼骤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那副单薄的身躯内彷佛换了一个人,用利爪从一个乖顺的布偶中撕裂开来,暴露出冰冷残忍的本性。 “你竟敢占用他的身体——”他面容扭曲,紧咬着牙关狂怒道,“谁给你的胆子,居然冒充他——?!” 苗云楼整个人就像一团烧灼的火焰,那巨震的神色犹如疯子一般,阴鸷而狂怒,整个身子都死死压在“沈慈”的身上。 他狭长的眉眼已经完全扭曲起来。 那种绮丽鬼魅的五官在这种程度的扭曲下,根本分不清是极美还是极丑,被燃烧的怒火一把烧成了模糊的恐怖。 那一团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苗云楼身后,已经被发黑的血污黏成一团乱遭。 雾霭般的黑发如此狼狈而混乱交缠在一起,却更像是燎原的烈焰,被压倒“沈慈”带起的猎猎风声吹出漆黑的火海。 “沈慈”猝不及防的被他压倒在地,望着风声中漆黑的滔天火海,眼神动了动。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盯着苗云楼的眼睛,连一瞬的反抗都没有。 苗云楼也盯着他的眼睛,消瘦苍白的手臂上骤然崩出肌肉的棱角,肌肉太过用力,连青筋都突突的露在外面。 他死死攥着手中那根细长的银针,银针分明轻如鹅毛,在这种捏到手指发抖的力道下,却沉重的几乎让人捏不住。 “冒牌货——去死——!!” 苗云楼没有任何犹豫。 他浑身上下压在“沈慈”身上,一只手死死扼制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攥着银针,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狠狠刺了下去! 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脆弱,此刻已经尽数消失殆尽,被憎恨扭曲的疯狂淹没在狂怒之中。 苗云楼从不是为爱扑火、痛生痛死的飞蛾,只有面对沈慈本心的悲伤与痛苦,他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而面对其他任何外力的分割与打压,都只会让他更加愤怒,更加生生不息,更加彻底而坚韧的反抗! “噗嗤——” 银针没有丝毫停滞,苗云楼几乎已经听到了金属穿破皮肉的声音。 他如此让人猝不及防的变脸速度,以及毫不犹豫杀死“沈慈”的狂怒,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 那些悲伤与愤怒的转化,燃烧了多少思绪与痛苦。 然而苗云楼拔出银针后的一切,却只发生在眨眼之间,甚至不超过三秒钟。 在那一瞬间,时间彷佛停止,只剩下那根银针闪烁着寒光,在慢动作中缓慢下落。 齐融站在后面,远远盯着那根银针,神色怔愣,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瞳孔却跟着针尖那一抹闪烁的寒光,一点点缩成了针尖大小。 什么——? 他只看得到这幅画面,脑海里却只有一片空白,视觉神经还没来得及将信息传导给大脑处理,银针就已经要染上血迹了。 齐融感到震惊,声带却来不及闭合,他想要上前阻止,腿肚子却像灌了铅,怎么也动弹不得。 时间被无限的拉长,眼看着银针与皮肉已经触碰在一起,下一秒就要穿透皮肉、血溅当场—— ——“沈慈”抬手,轻轻扣住了那根银针。 他先前被苗云楼一瞬间压倒在地、迎接那种燃尽一切的狂怒时,都没有反抗,却在最后一刻,突然动了起来。 “呃……!!” 苗云楼不甘心的死死攥着银针,将浑身的力量压上,试图把银针继续按下去。 然而银针就像是吃了秤砣一样,在“沈慈”扣住后重若千钧,怎么也按不下去,反而在两股力道的僵持下颤颤巍巍,骤然断裂开来。 “咔哒!” 银针从中间断开、均匀的碎成无数碎片,碎片崩裂开来,在空中打着转飞舞。 这一刻,苗云楼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