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的移开了目光,却又在下一秒强迫自己转了回来。 “没事。”他开口道。 苗云楼的声音很轻柔,还带有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沙哑,却一如既往的让人悬着的心能够落地, “没事,”他又重复了一遍,轻飘飘的声音中有些疲惫,话语也很简略,却清晰的掷地有声,“还有我。” 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台下如潮水般窸窸窣窣的声音,短暂的停了下来。 吴斌的眼睛里仍然带着担忧,眉头却慢慢放松下来,孟子隐撑着他的腰,无声的传达着源源不断的温热支撑。 陈风遥望着那个单薄的身躯,闭了闭眼,按住阎良的胳膊,忽然感觉狂跳的心脏慢慢平息了下来。 说的对。 天塌下来还有苗云楼在前面顶着呢。 苗云楼这个旅社长兼正牌男友再摆不定沈慈,他们他妈的就不如躺平洗洗睡吧。 陈风遥吐出一口气,再次抬眼望向苗云楼,却见光芒已经彻底平息退散,而那凝聚起来的人形躯体,开始慢慢显露出明显的五官。 苗云楼已经转过身去,不再看着任何一个人。 他微微垂下头,看不清面色晦明,只是用整个单薄的身躯紧贴着光芒,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些旁逸斜出的柔和光芒。 苗云楼轻抚着光芒,哪怕那些光芒并没有实体,甚至触碰起来连一丝感觉都不会有,抚摸的动作却仍然不舍而眷恋。 他手指的形状很漂亮,五指修长有力,指节秀挺突出,在光芒下近乎透明。 青白色几乎能显露出血管的皮肤,让那种轻飘飘的触摸,显得更加露骨。 那惨白发青的指尖一点点向下,从光芒中隐隐约约的额头到面颊,到脖颈、再到胸膛。 如此专注,不像是触摸着没有实体的光芒,反而像是情人间暧昧的调情,以及死敌冰冷的试探。 苗云楼就这么侧着头,直勾勾的注视着光芒中隐约的人形躯体,那种眼神不像是人类,反而像是某种古怪的冷血动物。 这条面无表情的冷血动物,用每一寸翕张的鳞片,将光芒尽数收拢如自己的身体,贴着薄薄一层皮融入骨血。 诡异而亲昵。 齐融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见状不由得轻微的皱了皱眉。 苗云楼这个疯子,对沈慈的执念堪称恐怖,他现在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实际上肯定精神不正常,能做出什么还真不好说。 让他和光芒贴的那么近,万一他突然动了什么疯狂的念头…… 齐融神色微动,和一旁的主位神对视一眼。 他推了推眼镜,脚下影影绰绰的漆黑诡物隐约晃动起来,随着慢慢上前的脚步,悄无声息的向苗云楼身旁移动—— “哗啦——!” 一道土墙从斜刺里骤然迸发出来,混杂着厚厚一层土黄色泥沙,突兀的挡住了齐融的去路。 “你不能过去。” 吴斌手中隐隐凝结着土块,站在土墙后看着齐融,目光很坚定,低声重复了一遍: “苗云楼在那里,你不能过去。” 齐融微微皱了皱眉,脚下汇聚的诡物消散了一点,见似乎除了他、还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便很快松开了眉头。 “让开,”他道,“跟你没关系。” 他根本没把吴斌这个普普通通的旅客放在眼里,随手溶解了土墙,就要继续大步向前走,脚下却骤然一顿! “砰——!” 齐融后退一步,稳住身体,堪称狼狈的停了下来,这才躲过了猛然从身旁射来的一枚子弹。 一个面容普通到让人没有任何印象的女孩,稳稳的举着一把手/枪,神色淡淡,站在吴斌身旁。 “没听到吴哥说话吗,”她淡淡道,“站到后面去,别动。” 在她身后,宛如毒蛇般扭曲蜿蜒的红绳悄无声息的铺开,形成一张鲜艳夺目的蛇网,冷冰冰的盯着齐融。 红绳上,数不清的细长虫子趴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交错在一起。 这些细脚伶仃的虫子,用发丝细的长脚支撑着自己,虫身上散发著一层乌黑油亮如发丝的光亮,窸窸窣窣的凑成一团,头颅扭曲的全部看向齐融。 而在这张艳红色的蛇虫密网后,红脸嬉笑的纸人、霞帔凤冠的鬼新娘、无数诡物把齐融层层挡住,远远的将他与苗云楼隔离出一层距离。 齐融一位能够运用主位神力量的代理人,在这幅万鬼出巢的浮雕下,竟然显得无比势单力薄。 哪怕他身后还有一尊高大的主位神石像,可就算是在神仙面前,千百个诡物与凡人汇聚在一起,也无法如蝼蚁般忽视。 “……你们是不是有病?” 齐融不得不停住脚步,眯起眼睛,轻飘飘的瞥着黑洞洞的枪口:“螳臂当车,你以为一把枪、一群诡物就能拦得住我?” 他偏了偏头,视线在孟子隐和吴斌身上打转,唇角荡漾出一抹讥讽的冷光,轻声笑道: “苗云楼这个人,心里只有沈慈,除此以外的人对他来说,连沈慈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你们没看见吗,他现在又在不顾一切的抛下你们,像个疯子一样犯病,”齐融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们居然还这么维护他?” 齐融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然而孟子隐却只是静静的听着,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神色淡淡的扣动扳机,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砰——!” 子弹打在地板上,留下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齐融脚下留了一道烧灼的痕迹。 仅差几毫米的距离,就能落在齐融的脚踝上。 “我说了,”她道,“别动。” 齐融瞳孔微微一缩。 他从没想过孟子隐会开枪,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比吴斌还要普通的女孩,竟然一声不吭,就向他扣动了扳机。 “……” 他盯着那道烧灼的痕迹,沉沉的眼底漫上一层阴翳。 半晌,齐融掀起眼皮,慢半拍的望向孟子隐。 他面无表情,镜片上悄然闪过一抹冷光,却还没等那抹冷光蔓延到空气中,一尊青铜人像骤然出现在他眼前,挡住了那冰冷的视线。 “齐融,注意言辞啊。” 陈风遥盯着齐融,微微掀起唇角,见后者神色不明的看了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大拇指摩挲着滇王金印,懒洋洋道: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们分得清楚。” 就像苗云楼在他心里,也比不上阎良的一根头发丝一样。 在这些旅客心里有许多重要的人,苗云楼不过是其中一角,甚至比不上他们心中惦念的许多人一星半点。 可是那又如何? 人人心里都有重要的私欲和亲友,各个都比苗云楼重要,而苗云楼却能让他们能够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