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怎么养的,这些高山牦牛明明骨架子都很壮实,一个个却显露出营养不良的状态来。” “之前那次交流我没看清楚,这次给你们录视频,倒是细细看明白了,”他微微抬着头,目光凝聚在一个点上,小声道,“这群高山牦牛身上有大大小小几十处伤。” “平时我也在学校观察过后院的牛羊,这方面一看一个准,就看它们的眼睛,有十几头高山牦牛都处于应激状态,尤其是越老的牦牛,状态就越不好。” 罗田挠了挠头,把那一头刺猬毛拽的更凌乱了,紧紧盯着镜头外的一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我就奇了怪了。” 他嘟囔道:“明明一开始观察牛棚的时候,这里安排的还算干净整洁,跟人住的也差不多了,怎么这群高山牦牛的精神状态这么不好,还有不少伤呢?” 或许是想不出来为什么,又或许也想让学生们分析分析原因,罗田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把镜头转动了一百八十度。 镜头晃动了一下,很快重新对上了焦。 那些高山牦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毛发、血腥泥泞的伤口,顿时出现在聚焦的镜头前,上面还落着一只苍蝇。 “你们看,伤得很重是不是,”罗田小声道,“高山牦牛应该是藏区最主要的生产力,毛发下面居然成了这样。” “真不知道为什么……” 缩小的镜头里,高山牦牛微微外翻的伤口毕露无疑,随着罗田小声的嘟囔,微微翕张起来。 突然,伤口上那几只苍蝇骤然飞走,牛棚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 “牟……!”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只听几声急促的脚步声猛的破坏了安静的氛围,几声凄厉的牛叫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我去……发生什么事了?!” 南喀在液晶显示屏外看着,只听到罗田发出一声极其压制的惊呼,显然根本没意料到这一趟竟然会出现意外。 隔着一层液晶显示屏,镜头里的一切,依旧瞬间凝重起来,带起一阵可怖的慌乱, 空气顿时躁动起来,镜头前的伤口剧烈晃动,相机持有者手忙脚乱,还没来得及收起相机,就见身前牛棚的门被用力踹开! “咔嚓!” 牛棚的栅栏门顿时碎裂,一根碎木块被大力崩到镜头前。 轻响一声,镜头顿时停止了移动。 镜头上面挡着一层薄薄的茅草碎屑,勉强隐藏在茅草后面,只差一点就会暴露,然而显然,持有者已经无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挪动了。 而就在镜头藏起的下一秒。 牛棚里,一只踩着泥泞血迹的皮靴子,一脚踏入镜头前。 “好啊……” 一个沉沉的男声从镜头外传来,压抑着某种令人恐惧的怒火,不急不缓的慢慢道: “你们这群畜生,倒是长本事了……” “以为把新生儿藏在茅草堆里,就能躲过你们这代代流传的奴隶血脉?”男声轻轻笑了一下,“真可笑。” 镜头里,皮靴与牛蹄对立而站。 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后,只听镜头外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牛叫,几乎震得天灵盖发麻! “牟——!!” 那带着浑身伤口的高山牦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不顾伤口的崩裂,浑身流淌着鲜血,拼命扯着皮靴上的裤子。 镜头外的男声笑了起来:“现在知道求饶了?” “你平时骨头最硬,怎么还低下头求起来了,你突然这么听话,我可不敢把孩子交给你啊,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牛棚里,那群凄厉的牛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整片空气中,只剩下男声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一片死寂中,镜头里直立的牛蹄,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牟——!” 牛蹄晃动着发颤抖,膝盖直直的砸在土地上,那一声跪下来的动静,让人听了都觉得剧痛无比。 “……” 镜头外的男人没有说话,那双皮靴却慢慢动了起来,一点点绕到了牦牛的身后。 下一秒,只见一阵寒光乍现! 镜头被晃得几乎看不清,然而寒光闪过后,牦牛跪着,皮靴站着,似乎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面前那一小片灰棕色的土地,一点一点,被滴滴答答的血液,渗入最深处的土壤中,染成了深沉的红褐色。 “滴答。” “滴答。” “滴答。” 三滴血液落下,彷佛过了一个世纪,那高大壮硕的牦牛犹如高山崩塌,轰然倒在地上。 长长睫毛下,那双空洞的牛眼睛,对着镜头,一动不动的睁着。 “……” 血液瞬间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真麻烦。” 一片死寂的牛棚里,只剩下镜头外的男声在不耐烦的抱怨。 “奴隶就是奴隶,你们这群自以为有骨气的奴隶最麻烦,真觉得自己能翻身?” “一群牲畜而已。” 扔下一句话,皮靴顺畅的跨过牦牛的尸体,离开之前,有什么东西裹挟着茅草,被重重扔在了血泊中。 那是一个面色青紫的婴儿。 他的脑袋上没有长着牛角,露出的脚丫没有长着牛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类面孔,天真无邪的睁着眼睛。 那双水灵灵的眼球,却已经被掐的凸出眼眶,再也不会动了。 “以后再让赞普大人发现,你们这群牲畜私藏新生儿,妨碍新的农奴转化,就不是死一个这么简单了。” 镜头外,皮靴冷漠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们是农奴,是藏区劳作的牲畜,生出来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也是农奴,这辈子都只配把骨头砸进耕地里,永远也别想翻身。” “不听话,就等死!” 伴随着最后一句震耳欲聋的警告,皮靴踩着一地泥泞的血水,发出重重的踩踏声,走出了牛棚。 “……” 牛棚恢复了一开始的安静。 代价是一头牦牛的性命,和一个由牦牛生下来的婴儿尸体。 “嗡嗡……嗡……” 方才夺路而逃的苍蝇,又轻飘飘的在两具尸体上落了下来。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的苍蝇似乎格外恐惧,即使品味着尸体血肉的美味,却仍然在不停的哆嗦。 南喀在相机液晶屏外,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是苍蝇在哆嗦。 是镜头。 那隐藏在茅草后的镜头,几乎是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皮靴一走,镜头背后的持有者,根本攥不住相机的框架,稍微碰一下,就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又是一阵令人心中发毛的死寂,直到皮靴消失在镜头之外,重重的踩踏声彻底消失不见,镜头才一下从茅草堆中冒了出来。 镜头里没有罗田,也没有罗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