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掰向新郎官,苗云楼低垂着头,等待着额头和前两次一样的疼痛,却在红盖头的下摆,看到对面纸人的手彷佛在动。 “咔啦——” 地板被纸人锋利的手指划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刺耳响声。 宣读拜堂流程的礼生神情微动,下意识的就想查找声音的发源,却见那方才一动不动的新娘子,突然伸出苍白纤长的手,按在纸人的手上。 “……” 刚刚那细微的声音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礼生皱着眉头仔细听着,却的确再没有了声音。 他耸了耸肩,眼见新娘子那只手还没收回去,不禁鄙夷的嗤笑一声,心中暗骂一声不知廉耻,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高声喝出最后一句话: “礼成!送入洞房——!” 刹那间,整个厅堂里响起狼哭鬼嚎般的嬉笑声。 灰四爷哈哈大笑,黑色的小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不住拍掌道:“好好好,礼成了,快快把他们送入洞房!” 几个出马仙家弟子听到喝令,七手八脚的抬起新娘子,一摇一晃的打开洞房的门,对准床铺一下扔了进去! 苗云楼一阵天旋地转,整张脸都陷进了血涔涔的绣纺床铺里,不一会儿,那充当新郎官的纸人也被扔了进来。 洞房门口还传来迎亲喜婆的嬉笑声:“新娘子,你和新郎官不是感情好吗,就在这洞房花烛夜,好好缠绵一下吧!”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门被“砰”的一下关上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落锁的沉重咔哒声。 “……” 苗云楼面无表情的坐起身来,一把摘下头上的红盖头。 他听到外面的响声渐渐消失,低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突然把摘下来红盖头铺在身旁纸人的脸上。 像变戏法一样,苗云楼专注的将红盖头在纸人面上用力抹了一下,再缓缓掀开—— ——那纸人被蹭的“朴簌朴簌”往下掉白粉,一层厚厚的白粉下面,分明是一张温润如玉,清冷如天上仙人的眉眼! 而苗云楼此时也褪去了方才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勾起唇角,凤眼含情,满脸笑意道: “沈慈,你怎么想,方才那婆子可是让你我好好缠绵一下呢。” 第29章 生米煮成熟饭 沈慈谪仙一样的面孔就在眼前,就算是个纸人,好歹能动弹,苗云楼看着他,满意的眯起眼睛。 其实,这只是一出简单的偷龙转凤。 获得了纸扎匠工艺的苗云楼,对纸人的意义再清楚不过了,他早就知道新郎官恐怕出了问题,干脆将计就计,上演一出心如死灰的大戏。 至于这结亲的纸人,苗云楼趁着两人在喜轿上,将它背后的生辰八字揭了下来,又将沈慈的生辰八字粘贴。 再咬破手指,用血给纸人点上睛目,让纸人幻化出面目五官,缓缓恢复自我意识。 这样一来,与新娘子结亲的不是原本的新郎官,灰四爷他们想要收取“猫”的魂魄自然也泡了汤。 他们此刻还并不知道结亲一事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了保证洞房花烛夜顺利,洞房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进来。 而老鼠娶亲只在夜晚,等到太阳升起、天光大亮,就算灰四爷等人发现蹊跷,他们已经就从幻境里出来了。 “沈慈……” 苗云楼看了纸人半晌,突然出声。 纸人闻言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他忽的凑近,叠着手趴在它的大腿上,眼神晃了晃,无辜道:“我是为了换生辰八字,才把手伸进喜服里,稍稍冒犯了一下。” “你不会怪我孟浪吧?” 苗云楼平时那张阴阳怪气的唇齿,此时浅笑着开开合合,殷红的唇瓣艳色无边。 狭长的眼眸猫一样眯了起来,满是吟吟笑意。 红烛囍蜡,灯影曈曈。 昏黄的烛光映衬着乌发红唇的新娘子,任谁看了心中都要狠狠一撞,没有谁能拒绝这幅如画的美景。 然而纸人一动不动坐在床上,眼眸清澈如水,闻言只是垂头看了看他,顿了顿,淡淡开口道: “请问……你是谁?” 苗云楼:……? hold on hold on。 他狠狠一怔,思维敏捷的大脑一片空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差点忘记了。 早在落阴山洞里他濒死的时候,沈慈就已经将所有民俗传授给了他,也同时将他所有的记忆——不仅是千年旅途对民俗的记忆。 还有他们相依为命的十多年。 苗云楼抿了抿唇,明亮的眼眸一瞬一瞬的灭了下来。 这十多年来,沈慈从对他悉心照料;到他逐渐长大,沈慈教导他为人的道理;再到成年后—— ——沈慈意识到苗云楼对他的情感已经变了味,那双含情带笑的眉眼里装的不再是明晃晃的敬爱慕儒,而是暗中透出一丝隐秘的占有与窥觑。 像是一种饥肠辘辘,却极力忍耐的冷血动物。 感受到苗云楼隐秘的情愫后,沈慈没有刻意疏远他,只是招呼他过来,坐在桌台前,像小时候一样,给他长长的头发编了个辫子。 在镜子里,苗云楼看到了沈慈那张不似凡人的面庞,眉眼神色纹丝不动,面上是经年的淡然与清澈。 和他年幼时看到的目光如出一辙。 这一眼,苗云楼就明白了,即使他已经长大成人、脱胎换骨,甚至在外人看来,他们站在一起与兄弟无异。 然而在千年长生的沈慈的心中,自己仍然是当年那个灰头土脸的孩子,能得到他真心诚意的怜爱、悲悯、照顾,唯独没有爱。 无论是对爱人还是对亲人的爱。 那时候苗云楼轰然了悟,千年的记忆永远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除了收敛心思,回归正道,他与沈慈的关系永远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然而现在,沈慈失忆了。 苗云楼收敛起笑容,抿着唇,用眼神细细的描摹沈慈在纸人面上,比记忆中更加清晰的眉眼。 直到纸人被他看的疑惑,微微移开目光,苗云楼才突然惊醒。 眼前的沈慈不是那个陪伴他多年的人,只是一个失了忆、寄身在纸人上的魂魄。 他沉默了一会儿,为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进行了一番痛心疾首的沉思。 吾日三省吾身,怎么能想趁着沈慈失忆,趁机占便宜呢? 怎么能想趁着沈慈失忆,哄着他把自己当真正的新娘子呢? 怎么能想趁着沈慈失忆,利用洞房花烛生米煮成熟饭,先斩后奏,忽悠他和自己凑对,再让他写下永远不分开的保证书呢? 太不应该了。 片刻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苗云楼伸手柄纸人的脸掰正,目光直视,郑重其事的开口道: “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