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红装的名叫刘凝,都是北疆府武将家的女儿,因擅骑射,早年女扮男装混在军中,这两年年纪到了,叫家中父母拘在府中相看亲事,这段时日做了北疆府的女卫。 郭玉话密,刘凝性子沉稳。 刘凝略侧着身避让着视线,郭玉倒一边看一边惊呼,望着江中南侧,脸颊通红,“主公身手了得。” 江心起了风,行船路途遥远,颇有些枯燥无聊,将士们不畏秋水凉寒,开了赛事,船上自有人将令牌射入江中,水里的人谁夺得的令牌多,谁就是头彩。 那江心中六七人,皆是军中好手,脱下王服将服,并不讲究君臣,上了拳脚,个个悍勇,像水中的山虎猎豹,矫健敏捷,当中有一人最为瞩目,平素衣着一丝不苟,端方严正的人下了江,半身衣裳尽去,身形修长匀称,挺拔伟岸却又带着清贵气,郭玉心跳得厉害,只匆匆扫过一眼便脸颊火烫,她念及这是谁人的男子,忙又羞愧地避开,偷眼去觑身侧半靠在软榻上的女子。 见对方看的方向竟是右侧,一时怔住了。 主公要结亲的消息已传遍整个北疆,连羌王胡王羯王都差遣了使臣南下,准备参加婚宴,主公率军渡江劫人的消息自然瞒不住,这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言行,叫北疆老臣们险些昏倒,好在并未酿成战乱,主公也终于愿意成亲,多少算是宽慰,这件事叫臣子们念叨了一阵,也就没事了。 郭玉实在想象不出主公会做这样的事,见了这位女君容貌,心里相信了两分,相处这十来日,虽不曾能同对方说得几句话,却也了解了些对方的品性,多了几分敬重和怜悯。 主公其实并不来见她,她每日的饭食里却是被下了药的,这药对身体无害,却能让她手脚无力,连端碗拿筷都用不上力气。 她不吵不闹,每日除了看着山海出神,偶尔翻翻话本书册,其余都昏睡着。 这会儿看着船尾另一侧出神,那里也有几十将士在比斗,晃眼看去,吵闹笑闹声白花花一片,可到底显得粗俗,不如右边的好看。 她也不能多看就是了。 郭玉想提醒她主公在那里,叫刘凝扯到了一边,“勿要同她太近。” 郭玉有些不赞同,“她被抢——带来这里,已经够可怜了——” 刘凝目光严苛,“多少斥候侍女栽在她手里,出了岔子,你可能负责,且当年高平时,她已应允了主公亲事,背信弃义,主公这样待她,没有什么不妥,再者你之珠玉,于她来说同砒霜无疑,叫她曲意逢迎,同杀了她又有什么分别。” 哪里就算是曲意逢迎了,郭玉想反驳,只左侧那边原本正比划的武将们忽而都安静了下来,郭玉探头一看,瞎了一声立刻缩回了脑袋,心跳砰砰的,那江中的人竟停在水中,视线直直往这边看来,落在女子的侧颜上,从焰火燃烧的炽烈渐渐转冷,冷得似冰霜,叫整个江面都冻结了起来。 周遭欢闹声停滞了,众人皆将半边身体潜进了水中,只留口鼻呼吸,正戏水的林江察觉异常,咒骂着回身看去,远远的只见前头主船的方向,船尾窗户边远远靠着女子云鬓华颜,正望着这边,似是出了神。 他脸色霎时爆红,差点没从浪尖上掉下来,后又警觉,往身后看去,离得有二十来丈看不清神情,只那阴鸷的目光似穿透了江雾,林江身形僵住,顾不上稳住身形,快速潜进水里,招呼兄弟们快些撤回后面的船上。 有人不明就里,也不敢多问,且自发现那女子看向这边时,他们连手脚也不敢动了,束手束脚比得不尽兴,不如作罢。 沐云生虽为文士,也不喜水,但他常年出入军中,为了办事方便,凡这些有利于合群的事,他都会凑个热闹,见前头的人开屏求偶不成,打翻了醋海,知道这赛戏也就到这儿了,颇觉没趣,招呼大家上船喝茶。 参将蒋庆要问怎么回事,可是有敌情,沐云生薅着他脖子,拽着人游远了。 再回头看时,好友已潜入江底,不过几熄功夫,已到了主船船尾的地方。 那船比后头的战船大两倍有余,却只住了五人,除却长相平凡的张路,便只有两名女子护卫了,好友已不在意天下悠悠众口,我行我素。 那人出得水面,腿脚略点了点船沿,已翻上甲板,披上衣裳,堵在那窗口前,身形格外伟岸,遮住了光影和视线。 沐云生嗤笑一声,收回了目光,小时候惧怕水,也不擅长泅水的人,这几年成了个中好手,别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宋怜是极喜欢游水的。 王极憋了好几日,这时忍不住道,“主公给女君下药,掳回长治,同元颀又有什么分别。” 沐云生不语,半响才道,“他是拿她没有办法了。” 不抢来,看对方同陆祁阊双宿双飞,出海归隐,再也不见么? 亦或是看着她困于旧事,郁郁寡欢,日渐枯萎么? 王极心里挂忧,那日两地交战的危机虽然化解了,但陆祁阊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一路大军看护,不可能有机会,大婚时宴请天下宾客,便是最好的时机。 江淮想救人,京城里的那位也绝不会放过这等良机,从北边远来的,也各怀鬼胎,主上这一次,是走错了。 高邵综遮住她的视线,眸光落在她脸上,淡声道,“有功夫欣赏江景,不如想一想,你那奸夫肯不肯舍下江淮的安平,来救你。” 宋怜叫他挡住看山的光线,伸手去拨,没拨动,也就罢了,听他话说得难听,也不想理会,只是示意他让让。 却见他一张完美无缺清贵严峻的面容铁青扭曲,隔着窗户抬手来,遏了她的喉咙,迫使她张开了唇,又胁住她手腕,搭住她的脉搏。 宋怜便想起从离开豫章起,她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了,他大约以为是她不想说话,所以不开口,宋怜不欲叫人怀疑,只得道,“阿宴一定不会来,但我和天下人一样,也因此更爱重于他,为此将江淮拖入战乱,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算怎么回事呢。” 她视线落在他深眉邃目间,想起郭玉提起他时的憧憬敬仰,知道这样的女子必定数不胜数,轻声道,“你现在的地位,得一人相伴,是十分容易的。” 她声音同以前一样清丽好听,只是大约因为不爱说话了,总带着几分沉闷,高邵综半晌方道,“休要再巧言令色,如今对我是无用的。” 过一会儿沉声问,“方才你看了半晌水戏,以为谁的水技最好?” 船只右侧诸将戏水赛技,因身手,样貌,身形的缘故,自是比左侧要好看得多,但她是想看平常士兵的技艺,以此揣度北疆是什么时候开始秘密训练的水师,往左边看的次数便要多些。 论水技,自然是他更好。 宋怜 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