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给我的药包,寻常的迷药,睡一日就醒了。” 宋怜看向尚在昏迷的人,纵是昏迷不醒,依旧带着不可靠近的严冷威慑,眼睫意外的长,在冷白的脸上留下些许阴影,宋怜看着那似乎随风晃动的睫影,心中困扰,这样简单的迷药,他怎么会识别不出。 现下竟分辨不出他是装睡还是真昏迷了,又有什么目的。 李珣见她看着男子出神,轻声道,“他的样貌同你是相衬的,他若有眼无珠不愿意,只好杀了。” 宋怜无奈,示意他同她一起,将人挪去木板床上,这是从马车里拆下来的,平时卡在壁槽里,在外营宿时取下来铺在地上,能抵挡些寒气。 斟酌再三,宋怜把面前人的身份告诉他了。 “怎么可能——”李珣不可置信,立时否认了,“定北王怎会在这里。” 高兰玠看似是为她而来,恐怕也有旁的目的,宋怜单寻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北疆斥候营势力遍布十三州,当年我还未曾注意到道衍,圣门里就已经有了北疆斥候,北疆缺粮食,南岭山有藏粮,是正合他意。” 她从来不是会开玩笑的性子,李珣意识到这竟是定北王,寒意从地上冒起,顺着腿骨往上,冻得他浑身僵硬。 架着人的肩背陡然一沉,重量悉数压来了她肩背上,宋怜差点没稳住,看了眼神情变幻莫测逐渐苍白的李珣,心里叹气,先将人扶去躺下了。 半响见李珣还立在原处,一时也没有说话,她同高邵综确有瓜葛,她也在赌,赌李珣相不相信她。 她敢这样赌,是因为她服下了绝嗣药。 李珣走至木板床前,看男子的身形容貌,已猜到他来这里,同宋女君有关,“他当真胆大妄为,带几个人了,就敢到这种地方来。” 他根本没往旁的地方想,若到了这一刻,他还怀疑她,实在是愚蠢至极,只是看着这定北王,神情复杂,“他必定是知道了我的身份,知我不敢伤他,才接那竹筒的。” 宋怜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黯然,隐隐有些自卑之意,劝道,“他敢来,是基于北疆势盛,也因他武艺超群身手不凡,你还年轻,修身养性,将来未 必不如他。” 李珣心里并不相信,高邵综生于高门贵府,自小延请名师,百年世家底蕴,养育出他这一身学识气度,是他永远也比不及的。 十几岁便率两千人伏击羯人,数战数捷,也是他自问不敢,也做不到的。 但不妨碍他为她的话暖热,李珣脸颊微热,“你相信我么?” 宋怜点头,“定北王足大你十余岁,你还如此年轻,只要勤学不辍,假以时日,必不会辱没太'祖'威名。” 李珣嗯了一声,又道,“他既对你有情,我蜀越何不与北疆联手,如此南北夹击,那李泽纵是倾合军之力,也不是对手。” 宋怜看他一眼,知他近来挂心京师大军压境,便是喝了药夜里也睡不好,“若与我们联手的是其余诸侯,此一役尚有可谋划的,但北疆势盛,比蜀中强数倍,便是夺下京城,国玺也不会教到我们手里,北疆臣将不允许,定北王也不会,我同你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纵是对方仁义,不对你我起杀心,蜀中也不会存在了,同北疆联手,只是给他做嫁衣罢了。” 李珣霎时便清醒了,他是大周太孙的血脉,叫定北王屈居李氏一族之下,绝无可能。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心里忧急,不由更懊恼此番被劫,平白耽误许多时间。 路烂得走不了,再急也无法,到了他每日文课的时间,他近来再墨绘舆图,这是他从她身上学来的办法,除了整个大周的舆图,每收到一个州郡镇县的舆图,都记进脑子里,尤其一些兵家必争之地。 他并不喜欢同定北王待在一处,起身道,“他想必还不欲同蜀中交恶,你同定北王解释好。” 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道,“待他醒来,我再来同他赔罪。” 宋怜点头,“去罢。” 王极几人寻不见人,自会寻来,宋怜便也不急,随手拿了根木棍,在砂石上勾画着,理着思路,推演兵势。 沉冽严冷的声音陡然在营帐中响起,“我不住这顶营帐。” 宋怜正专注,被吓了一跳,偏头去看,对上他漆浓渊深的眼眸,心里有些恼火,这会儿确认他是戏弄李珣无疑了,“你既已醒了,便可回去了,王极他们也该着急了。” 高邵综一动不动,平静看着她,“我还以为是未婚妻想要给我什么惊喜,才将我掳来此处,原来不是么?” 若叫他知晓,李珣将他掳来此处是为什么,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宋怜只得解释,“小珣没见过你,以为你同道清有交,他想追查圣门秘宝藏在何处,所以将你掳回来了,抱歉。” 高邵综眉宇落霜,“不是说我样貌比季朝出色,可堪为配么?” 竟是那么早就醒了,宋怜脸色一时青青白白,亦或者他根本没昏迷。 不知李珣用了多少迷药,但此人昔年落进阉党手里时,受了百般折磨,一些药在他身上有作用,却不如寻常人有效。 宋怜压住想将他打昏直接送走的冲动,去拉他的手,“你必也听见了,我同李珣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我既已承诺了你,便不会食言。” 高邵综依旧面沉如水,“我不住这顶营帐。” 宋怜四下看了看,本就是临时遮风挡雨的营帐,里面什么陈设也没有,连被褥也是叠起来的,没有私人物品,不知他哪里不满意了。 但还是没有同他争执,好声好气道,“那先去我的营帐等。” 他只看着她,躺着不动,两人僵持片刻,方才见他淡淡道,“女君自己惯用的迷药,不知药效么?” “我能醒来已是不易,起不来了。” 宋怜在心底深吸口气,上前扶他,他倒没了定北王的气度,被拉起来以后,往她背上一压,下颌贴着她颈侧,眼睛阖上,便什么都不管了。 两条长腿还拖在地上,这人凡不在战场,衣着上必一丝不苟,现下似乎也不在意了,宋怜叫他压得喘气困难,又敢怒不敢言,到了营帐口,就有些踟躇,立在原地没有去掀帘。 耳边响起一声冷哼,“担心你的属下看见你将本王拖回你的营帐,以为你见色起意,是色中恶魔么?” 那声音低沉如陈酿,宋怜叫他猜中心事,热意涌上头脸,她行事不端,难免心虚,这会儿是真不想走了。 咫尺间她耳垂晶莹玉润,高邵综盯着那抹红,见她脖颈上已浸出汗珠,唇微动,开口声音微哑,“最近的侍卫在二里开外,正在练剑,除了福华福寿,你的两个婢女,其余人并不知两顶营帐谁是谁的。” 宋怜不知他从何得知,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