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想起的却不是清莲的声音,“我家主公有事,请夫人下车一见。” 男子声音发闷,只让人一听,便会想起头埋得很低,闷声回禀的模样,宋怜顿了顿,掀开车帘看去,十丈开外简陋的茶棚下,摆放一桌一椅,男子端坐斟茶,自斟自饮,深秋的霜寒意落在他一身黑衣,不怒自威,也不近人情。 宋怜自不会以为他此来是来相助她的,但人已经到了这里,她不想见,他亦有的是办法拦截马车。 宋怜抬手掀开车帘,见清莲清荷歪倒在一旁,奔上前探过鼻息,见只是昏迷,心里一松,抬头时亦忍不住朝虞劲怒目,眸光冷然。 虞劲并不好回答主上原话是将人绑来,他只打晕两名婢女,已是极客气,便也不解释,只让道一旁。 高邵综坐在芦篷下,看她一步步朝他走来,仰头盏中茶水喝尽,茶水清冽,不是什么好茶,却如烈酒入喉,他将茶盏放回案桌上,眸光从她面容淡淡扫过,“多时不见,女君清瘦不少。” 宋怜箭伤未愈,又受背伤,因不得休息,没办法好生处理背上的伤口,如今虽已结痂,但留下了斑驳疤痕,不比以往好看,只是世上既有舒痕膏药,此一役后,再寻些药来用便是。 宋怜在茶棚前几丈的地方停下,不肯再上前,只见他轻抚茶盏的手指停住,漆黑的眸光看过来,似笑非笑,“我高兰玠好歹同女君一场露水情缘,如今虽分离了,女君倒也不必将我当成洪水猛兽,半步也不肯靠近。” “放心,我还要等着看女君从云端跌落,多年辛劳付之一炬,失望失魂的模样,不急于一时将你掳掠走。” 宋怜藏于袖间的手指收紧,又松开,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兰玠,你看。” “兰玠,你听。” 高邵综微微色变,远远守在道路两旁的虞劲却是脸色大变,立刻让两名斥候前去查探。 高邵综看向她身后远山,那是她来时的路,距离此地约有三十余里,暗淡的天光里,火把汇集的光点蜿蜒,似盘踞山脉间的长龙。 他常年领兵,地面震颤虽及不可觉,但分明是大批急行军兵马正靠近,高邵综手指微顿,“庆风,还是元颀?你求元颀?” 他盯着她,怒极反笑,“那北蛮纵有几个兵,也来路不正,宋女君倒舍得下脸面求他。” 宋怜确实让林霜往兴王府带了信令,一是查清如今兴王府的形势,为日后打算,二是以防万一,若真需要,借元颀的兵力助蜀中夺得江淮,一则元颀兵力不足以对蜀中造成威胁,二则探清楚元颀的情况,当真良才良将,能就此拉拢元颀,将他纳入蜀中麾下,蜀中添兵添将,接下来应对朝廷新帝李泽疯狂的攻伐,更多了几分周全。 只是面前的男子平静无绪的话语里,讥讽不言而喻,她不欲同他多说,只是念起小矛,四下看看,不见海东青,询问没有意义,便也压进心底了。 她只是开口道,“不是元颀,是庆风和吴越王,我征伐吴越兵败,因由并不是因为我宋怜无成算,只因你高兰玠,在蜀中阻我时机,若我能早进吴越十日,只消十日,那时庆风同贾宏相争,我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吃下吴越,易如反掌。” “只因为你,生出许多事端,叫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毁于一旦,我恨你,告知那吴越 王你定北王在吴越,那吴越王差人探查,见你果真在吴越,立刻令庆风点兵,前来捉你。” 眼见他色变,宋怜捋了捋垂落耳侧的发丝,轻声说,“至于我,那吴越王虽一般,但一般的人有一般的好处,他贪恋美色,我乐意奉承,有了冯先生先前给的方子,我调养好身体,将来有了自己的子嗣,总好过萧琅的。” 他勃然变色,怒不可遏,长鞭甩来,宋怜闭眼,那鞭子并未劈头落下,只顷刻间她腰身被马鞭卷住,她不及反应,已被卷上马,牢牢固在他身前,“我杀了你,我们一起死。” “我高兰玠害你失了蜀中,以命赔给你就是了。” 宋怜本意是担心节外生枝,想将他激走,见他言行有异,似性情大变,挣扎不过,反叫他几乎将骨头勒断,往远处看看,只得道,“定北王是被酒灌坏脑子了么,这样也上当,我骗你的,你放我下来。” 右肩陡然一痛,他咬在她肩头,痛意叫宋怜觉得他要啃噬下肉来,他却忽而停住,视线凝在她颈侧,他指腹轻触她颈侧衣衫已无法遮全的伤痕,眸底漆黑,胸膛起伏,“谁弄的。” 宋怜待他早已没有半点实话,她能感知他的情意,身体挨近时对她噬骨般的思念,但那又如何呢,她一直想要贺之涣的兵器谱,他每每避而不谈,宁愿给她粮仓,也不愿给良兵,只因有一日,蜀中的刀兵,兴许会对准北疆的士兵。 他纵对她有情意,来此也并非相帮,不过想待她落败,将她带回北疆罢了。 ? 如?您?访?问?的?网?阯?F?a?b?u?y?e?不?是????????????n?②?????5?.???????则?为?山?寨?站?点 远处有车马车驾露出一禹,宋怜并不想同他勾缠,温声道,“兰玠若想看戏,不如同我一道上马车,我带你去看,看蜀中是胜是败便是。” 她坐于他怀里,温声软玉透入心底,透骨的酥意蔓延至血脉,从骨缝里滋生出的欲望让他想将她寸寸吞噬入腹,高兰玠知她只是同他虚与委蛇,那又如何,她既招惹了他,此生便要同他纠缠不休,生同寝,死同穴。 他拥着她下马,挟制她上了马车,也并不放她单独坐去一旁,只让她坐于他身前,脸侧与她脸颊轻触摩挲,“当初你既招惹了我,我便是死,也是绕在你身上的鬼,劝女君省下些力气,莫要再在我身上玩弄计策,没有用的。” 他语气平静冰冷,与吻在她耳侧唇上的炽热截然相反,阴鸷,阴晴不定,性情比先前阴沉许多。 入夜凉风穿窗而过,宋怜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看向远处远山,她是越加不能败的。 宋怜让虞劲唤醒清莲清莲,虞劲看向主上,得主上示意,未有动作,先行礼退下了。 宋怜偏头问他,“你堂堂国公府世子,为难两个女子做什么。” 她知道他自来是不屑于定北王这一个称呼和王位的,分封疆域,从来只是新帝一厢情愿。 新帝封王,只是为拉拢制衡北疆,高邵综是懒得理会,鹿只有一只,只看鹿死谁手。 宋怜眼睫颤了颤,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 她实则并不难懂,凡阻碍她路的人,无论是谁,毫不留情甩开便是。 高邵综箍着她的腰,唇角噙着一缕笑,“你当着她们的面,唤我一声夫君便是,算起来只有昔年乌矛山欢情时,你曾唤过呢,后来到了蜀中,从蜀中去京城路上,爱过那么些次,也再未听过了。” 他言语粗俗,竟像是被夺舍了一般,此时清贵俊美的面容噙着些笑,却半明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