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最后两片黄叶也飘落了。 他手背带血,却平静了下来,“走罢,你在前面引路。” 宋怜看着他。 以他腿上的伤势,稍一动便是钻心的痛,两条腿一条断,一条被尖锐的山石划破,尺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他后颈有汗珠成股流下,背却笔直,宋怜轻轻应了声,专门寻着树木稠密的地方走。 进了山洞,陆宴扶着山壁,低声道,“这里当是落鱼江附近,斥候很难搜寻到,我无碍,昏睡一会 儿便好了,这一带月前刚清肃过匪患,还算安全,你水性好,歇息一会儿撑着竹筏顺江往东,两日后到了广德郡,去寻广德郡郡守,带兵来接我便是。” 宋怜并不与他争辩,他说的有道理,只除了他的伤无碍这一点。 她再不通医术,也知道他伤势严重,漫说两日,便是晚一会儿止血救治,都要没命了。 她装作看不见他被血浸透的衣袍、苍白到几近透明的面色,应了声好,“那我先扶你去干草上躺下罢,落鱼江我熟,抄你不知道的小道,用不到两日,半日我就能到了。” “母亲先前我已安排好,你——” 他眼睫已十分沉重,却还想再叮嘱她一些什么,宋怜取下耳环,空心珠子递给他,“是止血的伤药,你吃了。” 陆宴接过,抿进口里,耳环也并不还给她,拢进掌中,本就昏沉的意识越见混沌,愕地扶住山壁,“你——” 宋怜半接住他滑下的身体,放在干草堆上,从他手里取回耳环带上,幸而迷药变成了药水,亦还有些药效。 宋怜查看他的伤处。 月色衣袍已被鲜血浸透,腿一断一伤,腰腹上一尺长伤足有寸深,本不该再牵动,他一声不吭,走这一段路,伤势也加重了。 眉心便带出恼火,看着他苍白胜雪的容颜,又明白他为何不肯耗她力气,一心想赶她走,有气便也发不出了。 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需得快些止血。 她记得乌矛山高邵综用过的几种草药,在江淮却并不多见。 且就算能找到,也不足够治好这样的重伤。 宋怜压下心焦,起身寻了些荆棘树枝,遮挡野兽,用树枝在山洞里敲打,检查过没有蛇或蜘蛛,一路掩埋住滴落地上的血渍,折回河滩边。 人还在,只鲜血已将他身下洼地滩涂染红,他头部、背部、右腿都受了伤。 大约因为经历过四肢被敲断的重创,宋怜刚费力将他架起来时,他便醒了。 那垂落的手臂似骤醒的毒蛇猛兽,宽大的手掌反扣住她的脖颈,五指收紧,力道能将她脖颈生生掐断。 意识一恢复,他身上重伤的气息褪了个干净,威势寒冽,血腥反而增添杀伐。 宋怜被钳制着,纵然身上带有匕首,也并不拿出来,眼睑轻颤,轻声说,“你掐死我好了,你想杀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安阳那两支箭,打碎了发簪,偏上两寸,如今我已过了头七。” 颈上的掌心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越加收紧,气息落在她脸侧,腰被桎梏囚牢,吻寻到她的唇,冰凉的温度冻得她打颤,后颈被握住,压住的发丝令她吃痛启唇,他强势掠夺而入,是要将她拆解入--腹的力道。 宋怜挣扎,无法撼动他手臂,手掌压在他伤处,用力时满手血腥,他却不为所动。 她踢他的腿,他本就倚她而立,两人站立不稳朝后倒去。 他面色苍冷,带血的手掌桎梏住她后脑,不容她动弹,吞没她的舌和呼吸。 凌乱的记忆涌上心尖,乌矛山下有一静湖,湖岸边亦铺陈石子,他抱着她,夜里从那儿一直浑闹到山洞里。 精神极度紧绷,松散后的空茫隐有被挑起的兆头,身体开始虚软无力,她匕首抵住他胸口,锋锐的刀尖刺破他染血的黑衣,“手松开。” 腰上掌心似岩浆,力道反而扣紧,那眸光暗黑,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感情,“女君又要杀我一次么?” 宋怜从未后悔过,便也不曾心存愧疚,刀尖往里一分,“已是临冬天气,北方大雪,到了羯人羌胡南下劫掠的日子,此时你死了,北疆动乱,反叫羯人有可乘之机,因而我救定北王一命,也望你自重。” 又道,“你伤得不轻,不如将能治伤的伤药告诉我,我去采摘。” 染血的发垂在脸颊,是与其人如出一辙的冷硬,鲜血流到脸侧,宋怜偏头想避开,他松开箍住她腰的手臂,修长的五指缓缓没-入她发间,桎梏着不让她避开一分一毫。 好似抵在他胸前的匕首不存在,他下沉的身体与她密无一丝缝隙,盯着她虽屏息却依旧难抑起伏的胸口,感知她身体水入干泥潮润柔软的变化,眸底漆浓渊深,嗤地冷笑,“从不知女君有这样的仁心,也从不知女君知晓自重二字。” 雨滴粘稠潮秩,将河滩染得氤氲,衣料半干,密密相贴的身体,呼吸心跳掩藏不了,宋怜握着匕首手指纹丝未动,看进他眼里,平静道,“我确实没什么仁慈心,也生来不是自重的人,这般情形有意动在所难免——” 话被骤然压下的唇舌吞噬,匕首刺入,鲜血淋了她的手指,顺着手臂蜿蜒而下,直至能呼吸时,她衣衫散乱,呼吸难耐,唇和舍已破。 他缓缓停下看她,眸底晦暗凌寒淡去,如同初春曲水上薄冰,叫她生出只需轻轻一叩,那冰面旋即散化的错觉。 雨已经停了,日光微暖,宋怜些微恍神,匀称了呼吸,“我本是放浪的人,你呢,杀过你一次,这般行径,离不开我么。” 他视线从她手上滑过,那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握着匕首,始终没有挪开,却也未再进一分,挣扎时,避让着松了手指,力道软而颤,无法伤及要害。 高邵综指腹抚开她发间一支枯叶,重新看进她潋滟的唇,声音暗沉而漫不经心,“女君榻间技艺了得,高某得女君指引,识得其中乐趣,女君人间殊色,神佛也要动心。” 他不肯起来,亦不允她动弹,好似同她这般,在河滩上纠缠一生也无妨。 宋怜放下匕首,开口道,“听闻定北王已经议亲,定下臣将爱女,不当如此行径。” 他凝视她,缓缓垂首,含吻她潋滟的唇,渐渐烈了,又转而轻缓,微澜压着,声音低沉微哑,“千里之遥,并未往外昭告的消息,女君竟知晓了。” 宋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任由他以指丈量把玩她的面容,“阿宴同我说的,他看似温润,却介意你和我曾经在乌矛山的苟合,定北王议亲的消息他闲聊煮茶时告知于我,我还以为定北王此时已经结亲礼成了。” 她意在告诉他,他有婚约在身,她亦是有夫之妇,这般行径是为苟合。 她也并不在意他是不是结亲了,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