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手腕,不会因有事相求,便费此心机。 他眸光直入她眸底,晦暗难明,深沉难测。 宋怜握着筷子的手微顿,他纵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她也能察觉到他今夜的不同。 细想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言行,并不觉得有什么破绽,垂了垂眼睑,给他盛了碗鱼汤,柔声问,“怎么啦,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高邵综接过,神情冷淡,“怎么想起做饭了。” 宋怜知自己在他眼里是个惫懒的,理由也早已想好,有些难为情地垂了垂眼睫,“我虽愚钝,却也想多读些书,《逸州书》《世本》里有许多难以理解的释义,想请教你。” 高邵综低眸看她,“明日不学箭了么?” 宋怜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装不会上,教读书两人离得近,机会一样多,十几日过去,腿脚也该好一些,再装学不会,就过犹不及了。 她便为难又羞窘地摇摇头,“人得取长补短,实在没有天分,不学也罢。” 高邵综未言语,便是知晓她在做戏,从她言行里,也分不出真假。 她下山佯装买卖药材打探消息时,甚至借核记更换路引,去过许多次府衙,也见过杜锡。 素有断案阎罗的大理寺丞,此生大约想不到,他曾与要缉拿的真凶无数次擦肩而过。 除了精巧的布局,这副玲珑心性,大约也是原因之一。 昏黄的光笼罩着一身素衣的女子,托腮看着他,杏眸似湖光,散着柔和的亮光和暖意,正如她朝他喊,夫君,阿芜口渴。 胸臆间似有岩浆滚动,高邵综闭眼,遮住眼底难抑的岩流,起身离去。 那背影挺拔伟岸,气质却冷锐沉冽,端的冷酷,宋怜轻咬着筷子,对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习以为常了。 他甚至没有用她精心准备的饭菜,一口未动,离开时如此疏离冷淡,竟还不如前几日她病时。 心里不免恼火,收拾洗漱完回了榻上,不免没了精神,想自己玩一会儿,可乌矛守在外面,它的耳力她已经见识过,虽说它只是一只鸟,但她也实在不想让她这污秽的行径被它听见了。 宋怜拉过被子将自己遮盖严实,取了已倒背如流的尚书策,凝神静气逐字逐句看起来,本已是翻过无数遍的书籍,看了上句心里已有下句,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清晨醒来,不见人影,也不急,沐浴洗漱完,换了一身淡紫色单丝罗烟锦裙,堕马髻,黛眉间轻绘梨花花钿,淡描红唇。 想着从不见他吃山橘,大约是不喜柑橘味,另取了些青竹汁做的脂膏抹在南珠耳饰上,待他携着深秋霜寒水露回来,在乌木案桌前坐下,她便捧着书坐去他身边,似往常一样,指着一些句子,请教他释意。 他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无绪,宋怜探手去取他右侧放着的拓本,想让他教习字,瞥见他右臂暗色衣袍上有血渍,指尖拨开他覆在手腕上的袖袍,看见他小臂上渗血的伤口,惊呼了一声,“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伤口已经处理过,但看血流的情况,也知伤得不轻。 宋怜指尖轻触他手腕处的皮肤,在伤口处吹了吹,却猛地被攥住了手腕,整个身体被掼在了案桌上,笔墨书卷扫落一地,不及她惊呼,高大伟岸的身躯覆上,那双素来沉敛的深眸如同暴雨前的海面,深暗,压抑,骇沉,深不见底又蓄积着风暴。 手腕被紧紧钳制着不得动弹,禁锢的力道似熔岩铸铁,骨头也痛,后背被书卷膈着也痛,宋怜身体轻颤,眼睫浮起泪光,微微启唇想呼痛,却骤然被含吻住,湮没于强势不容反抗的唇齿间。 第42章 清庐书院拥进了翅膀里。 铁钳般的禁锢圈握她的手腕,压下来的唇齿凶猛,强势,在她微微启唇相迎时,成了夏日最烈的风暴。 呼吸被褫夺,手腕被压在两侧,随呼吸起伏的胸口上抬,又被挤压,她似被海浪扑在岸上搁浅的鱼,拼命呼吸,却还渴着更多的风,更多的空气。 刺拉声响起,淡紫色留仙裙被撕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光洁的肩头,襦裙里衣裹缚住一半的熟菽椒房裸在夜风里。 炽烈的温度落下,抚平夜风带来的颤栗,松柏清淡的木质香裹着热的呼吸,落在丰盈处,却是凶狠的撕咬掠夺。 她是放浪形骸的本性,筹谋良久,情动意也动,手臂欲攀上他的背,才发觉手腕已得了自由。 正要勾住他脖颈,却被抓握住拉开距离,不待她去勾缠,整个人已被他翻转,力道大得她惯在了案桌上,惊呼和急而促的呼吸一起撞在案桌上。 她膝跪着,几乎是坐在他怀里,被悍猛的兽物支撑着,她身体绵软,他炙烈的胸膛贴上她后背,声音却是冷寂肃冽的,“写。” 宋怜这才发现,案桌上笔墨纸砚已悉数被扫空,他一手自背后紧箍着她的腰,一手铺开宣纸,研好墨,笔塞到她手里。 宋怜像沙漠里行走三月,乍见溪水的人,只想扎进河水里,手指和身体一样无力,眼睑颤出了泪花,嘴唇翕动,“兰玠,兰玠……” 她气弱地一声接一声唤,声音绵长,似气音,也似嘤咛。 手指并不握紫狼毫,想去牵引他骨节修长的大掌,腰身不耐地轻动,他给她最好最直烈的反馈,声音却冷静到极致,“休书,和离书,你与他的和离书,写。” 身体不上不下不高不低,难受难捱,宋怜只想撒娇撒痴,却被钳制住腰身,分毫也不能动弹。 “我与他,你只能要一个。” 笔被塞进手心,因握不稳,墨渍染脏纸面,他便又重换了一张。 汗珠浸透留仙裙,宋怜心里咒骂,但此人原品性高洁,只怕是掉进千色帐,也绝不可能与有夫之妇发生些什么。 只得勉强恢复些沉沦的神志,压着呼吸握着笔,落笔字抖得不成样子,也尽量稳着心神,凝神去写。 “姻缘不合,比是怨偶,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今女子关氏芜,与其夫关慎和离,以此书为证。” 她费了全力写完,瘫软了身体,却陡觉处在三九寒冬,森冷的寒意让她牙齿打颤,才想回头温言软语,却见那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指将那和离书收于掌心,撕了个粉碎。 “阿怜,高某要的,是你与祁阊公子的和离书,你肯给么。” 宛如平地里劈下的闪电雷鸣,宋怜霍地转身,落进他冷静到可怖的深眸里,才明白方才听到的不是幻觉,他唤她阿怜,提起了陆宴。 他清楚她是谁。 鲜血霎时涌上头顶,宋怜挣扎得厉害,想摆脱腰上的桎梏,暗影里那眸光却阴森可怖,掌心越加用力,垂首来吻,撬开她唇-齿,凶狠强势。 另一手攀上丰盈,宋怜挣扎开,拢住松散的衣衫,起身时踉跄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