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突然福至心灵。
“难道这就是玉米穗穗?!”他瞪大了本来就很圆的眼,不可置信地摸摸玉米穗又摸摸自己跑来跑去早就玩散的辫子,顿时觉得阿葵负了他。
他要找阿葵改名!
琥珀站起来左顾右盼,却没找见阿葵的身影。
谢缘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忍着笑给他指了方向:“琥珀若是想找阿葵,去前面水田旁看看吧,她刚刚往那里走了。”
琥珀抱起玉米就跑了。
谢缘比较担心两只小鸟凑在一块儿又不慎聊些惊世骇俗的话题,以防琥珀提起来让他措手不及,他分出一缕识神追过去,附在琥珀腰间叮当作响的布偶小狗身上。
堂堂子虚仙君使出偷听这种不光明的手段,倒也脸不红心不跳,坐得安稳。
阿葵叉着腿坐在靠近田边某家门口的一块大青石上,背靠土墙根,手里举着一片雪白布料,仰头对着阳光瞧。
“梅姐姐,”阿葵喃喃自语,“柳岸何时有这么好的日光啊……”
明媚春光里,阿葵常年在阴暗地牢中养成的苍白肤色几乎透明,显得她侧脸的轮廓很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你曾经说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即便成了一具死肉,能晒到太阳也是极好的……”阿葵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轻飘飘的,带着在外人面前从不显现的脆弱,“可到头来,真正来到这太阳底下的,只有你的这片衣角了…………厉影那个老混账,我早晚要他血债血偿。”
苍白如玉的手指垂下来,春风卷着布料在指尖飘。
“可是梅姐姐,我逃出柳岸后发现,外面也有特别好的人族,不是所有人族都像柳岸那些一样,视我们如待宰家畜或是什么可以肆意玩弄的漂亮货物。我曾恨他们所有人,立誓要在剔除半人血脉后屠尽柳岸,可我现在发现我只是恨做出这些事的老秃子和老狐狸,若要杀他们,定会让许多无辜人殒命。我该怎么办呢梅姐姐……”
“阿葵!”不远处冒出一声呼唤。
阿葵立马抬起头,玉米穗穗怎么突然找过来了?
“你原来在这儿!”琥珀又喊,声音更近了。
阿葵连忙胡乱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背对着声音的方向。
琥珀跑到近前,举着手中的玉米想让阿葵看。但他转到右边,阿葵把脸扭到左边,等他跳到左边,阿葵又把脸扭回右边。
“你看看我啊。”琥珀说,拽了拽阿葵的袖子。
阿葵窘迫地躲藏许久,最后气急败坏转过头,拿一双哭红的兔子眼瞪琥珀:“现在满意了吗,我在哭!你这个不讲理的小混蛋,连人家伤心也要凑热闹!”
“哦……”琥珀有些悻悻地缩回手,“多谢。”
“这时候应该说对不起!又在乱用词!”阿葵更加崩溃。
“对不起。”琥珀诚恳地重复。
他抬眼偷偷看阿葵:“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伤心吗?”
阿葵叹了口气,忽而觉得好累,恨不动也气不动了,脱力坐回大青石上。
琥珀抬脚往她身边挪了一步示好。
见阿葵没理他,正准备再挪一步,就听到阿葵忽而语气平和地问他:“玉米穗穗,你知道什么是半吗?”
琥珀摇头。
阿葵将她一只手上的护腕解开,撩起袖子露出一整条手臂。
——那条手臂的皮肤本该和她露出的手脸一样白皙如玉,但倒映在琥珀眼眸中的,是一片火红的羽毛。
第22章
琥珀看着这层从阿葵上臂蔓延到手肘的羽毛,神情怔愣,终于知道先前在地牢里时,阿葵袖子里飘出的那片和她发色相同的羽毛是打哪儿来的了。
“柳岸地牢里关着的,大多都是我这样的杂种,”阿葵只让琥珀看了一眼就把袖子落下去遮住,“骨血里一半是人一半是,若是由人生出来,就叫半人,由生出来的就叫半。我娘是纯血绯红金刚鹦鹉,生完我不久就被送进拍卖场,榨干了最后的价值,我从来没见过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