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次是嘴巴对嘴巴了。
谢缘的识神瞬间离体。
表面上,谢缘还在阖目安眠,识神却在看不到的地方睁开了眼。
琥珀贴上就不动了,未经风月的稚拙眉眼间不带丝毫狎昵暧昧的神色,有的只是清澈的好奇和愉悦,像是意外品尝到了甘甜的果子,自然而然流露出欣喜的神情。
他太小了,谢缘想,什么都一知半解的时候我没能教好他,在船上他向我表达喜欢那时就应该做出分辨的,好感非喜欢,喜欢非依恋。
而放任依恋会滋长成情爱。
谢缘有心想假装醒来,分开琥珀,告诉他这是不对的,还没等他下定决心这么做,琥珀自己退开了。
小鸟舔舔嘴唇,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谢缘眼皮颤了颤,到底没睁开。
阿葵总嘲笑琥珀笑起来僵硬像个伪人,那是因为琥珀没有发自真心,只是在生硬地模仿他人脸颊肌肉抬起的状态,正常人见了他笑当然像是见了鬼一样。
但琥珀每次因谢缘而笑的时候,从来是由心底生出来的欢喜浮现在了脸上,像是点亮一盏琉璃灯,无比生动纯粹,让人一瞧就忍不住心里柔软。
谢缘不舍得因为这点错处就打断他的欢喜心情。
只是被亲了一下,子虚仙君告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的老东西就不要计较小鸟的过失了。
谢缘守了许久,看着琥珀长而卷曲的睫毛缓缓扇呀扇,终于迷迷糊糊合上眼睡熟,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榻,重新坐在桌边。
他伸手把那只布偶小狗拿到眼前,借着窗外不甚明朗的月色端详一阵,开始翻检袖里乾坤。
两颗打磨圆润的黑曜石,一把剪刀,几根针线,再加上一段浅棕色布料——这块料子有些故事,谢缘曾经闲来无事想给还是一只鸟的琥珀缝件小斗篷,缝好后琥珀却不乐意穿,用嘴巴叼着丢出了窗外,谢缘就没再给他做过,剩余的布料丢在袖里乾坤吃灰,如今倒又派上了用场。
赶在天亮之前,“阿黄”就能从他手底下诞生。
、
琥珀睁眼的时候,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斜照进屋,捎来几声莺啼。
他环顾四周没见着谢缘,立即跳下榻,鞋都没穿就哒哒哒跑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谢缘。榻边谢缘的靴子也不在。
“阿葵阿葵!”他又爬到角落里扒拉裹了一夜粽子的阿葵,“醒醒醒醒,谢缘去哪儿了?”
“哎呀……你烦死了。”阿葵哼哼唧唧,把被子拽回去,“好久没睡过舒坦觉,你还来闹我,起开起开!”
“你真的不知道谢缘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不知道,”阿葵烦得要命,“我又不像你天天把眼睛黏在他身上,他爱去哪去哪……”
“谢缘——谢缘————”琥珀拉长声音喊。
“在这儿呢。”门吱呀一声响,谢缘端着一盘什么热腾腾的东西推门进来。
琥珀立马跑下去扑他。
谢缘举高了手中的盘子,一手揽住撞进他怀里的小鸟拍拍:“当心,别烫着。”
琥珀放开搂着谢缘腰的胳膊,问道:“这是什么?”
谢缘走到桌前把粗瓷盘放下:“油酥饼,我试着做了点,应当比昨晚的灵丹好吃。”
阿葵闻见香味儿,立即掀开被子坐起来,对着桌上的酥饼瞪眼。
她现在觉得这个人族简直无所不能,可能不是人,是个神仙。
琥珀要伸手,谢缘赶紧拦住:“刚出炉很烫,碰了手痛咬了嘴痛。琥珀先跟我去洗漱,待会儿再吃——怎么又不穿鞋了?”
琥珀自己跑去把鞋穿好,又跟着谢缘到屋子外面打了清水洗脸漱口,全程很听谢缘的指哪打哪。回来时看到阿葵一毛整齐地坐在窗下,抱着铜镜左照右照,脸上带着诡谲的笑意。
阿葵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闲适安逸的生活了,心情倍儿棒地捯饬了自己的仪容,给一头如霞般的红发分成左右两股,扎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甩动起来像两根张扬俏皮的鞭子。
阿葵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着迷:“本姑娘原来这么漂亮嘛,啧啧,简直是中州第一美女!”
琥珀围着她转,又上手摸摸,感到十分惊奇——原来头发还能这样玩!
“谢缘最好看!”琥珀先是下意识反驳,随后又央求道,“阿葵能把我的头发也变成这样吗?”
正臭美的阿葵拿白眼翻他:“我是说美女!他又不是女孩子,你怎么什么都替他争!哼,我饿了要去吃饭,你让你家什么都会的谢缘给你编辫子。”
阿葵说完搁下铜镜,脚底抹油溜到屋中央的桌前坐下了。
“最好看”的谢缘忍笑踱步过来,拉着琥珀坐到镜前问他:“琥珀想要什么样的,和阿葵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