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脑中天人交战只在一瞬,阿葵决定信自己,要往上飞,起码知道上层的机关是什么!挨上几箭又怎样!
阿葵振翅的同时,浮筠楼二层环廊的墙壁骤然从内爆裂,木屑纷飞,数十道人影从中跃出,眨眼间飞扑到面前!
阿葵的反应也是迅如闪电,她偏头躲过第一柄扎向她项上人头的长矛,顺势转身刺穿了背后一人的胸膛,又一道剑风扫过来,她瞬间向后弯折身躯,在空中翻转一圈闪过攻击。她背后那对绯红色翅膀宽大厚重,辗转腾挪于众多围攻者之间却似是一片轻盈飞舞的羽毛,刀剑不沾身。
几息间解决掉五六个围攻者,阿葵这才定眼去瞧这些人的样貌,一看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竟然是一群面色灰败、枯瘦如柴的干尸!
“厉影!”她咬牙切齿。
另一边,早在木质墙壁破裂时谢缘就将琥珀的脑袋往怀里一按,挡住他四处张望的眼睛,纵身向阿葵靠过去。
一具干尸高举着斧头迎面劈来,谢缘眼也不眨,下一瞬,干尸连带着手中斧头就出现在了几丈开外,斧刃下落劈开了空气。
这是不喜战斗的谢缘琢磨出的一种策略,如若迫不得已加入战局,就将传送阵法围绕周身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球形,凡是不怀好意接近他的,碰到阵法就被传送到五丈之外,也不劳他动手。
头顶光线骤然一暗,阿葵左右格挡中顿感不妙,果然下一刻,那个她恨之入骨的阴森声音悠悠响起:“不错。不错——小丫头,原来你这么多年都在藏拙。以你的脾气,能做到这份上也不容易,耐性可嘉啊……”
阿葵奋力挥开面前的两具干尸,凝目仰望。
秃鹫精伸展的黑色羽翼像滚滚乌云遮天蔽日,水幕的光亮被阻隔大半,从下往上看这一幕如同天狗食日的灾相。
半化的厉影甚至颇有闲情地为她鼓了两下掌,好像真个在夸赞她似的。
阿葵全身的皮肉开始隐隐作痛,鞭打、电击、灼烧……曾经加之肌骨的伤痛借着记忆在身体上复苏,仇恨和恐惧交替磋磨她的五脏六腑,令她一时无法动弹。
干尸没有自主意识,全凭厉影指使,此刻齐齐停下攻击,将阿葵、谢缘和琥珀三人包围在中间。
琥珀在谢缘胸口闷得不太舒服,蹭着脸挣扎,谢缘也不强迫他,马上拿开了放在他脑后的手。
厉影居高临下地向谢缘摊开掌心,彬彬有礼道:“这位客人,您又缘何帮衬这两只小东西逃跑呢?想必阁下应当清楚,这是与我们柳岸作对吧?”
未及谢缘做出反应,一道绯红身影先冲了上去,半空“铛——!”的一声刀剑嗡鸣,厉影放下施展傀儡术的手臂,颇为遗憾地对阿葵摇摇头:“小丫头不经夸呀,又心急了,我本念着让你二人风风光光重逢的。”
黑色短刃接下了长剑蓄力一击,阿葵的瞳孔在刀光之中剧烈震颤,映出一张许多年不曾入她梦的脸。
阿葵嗓子发痛,嘴唇哆嗦着发出细微气音:“梅姐姐……?”
琥珀忽然捻起一缕自己的头发端详,又抬头看过去:“我和她长得好像。”
谢缘看着那具突然闪现的白袍金发的艳尸,表情不大好看,下意识遮挡琥珀的视线:“物类上算是你的近亲……听话,别看了。”
阿葵恍神之际,厉影操纵着那具宛如活人的尸体又劈出一剑,阿葵反应不及被掀出半丈远,肩头飚出一弧血,宝蓝色衣袍染成深蓝。
谢缘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他的小鸟想要救朋友,既然说理不成,那他只能强行带走阿葵。
平地而起的旋风彻底吹散雾气,摧枯拉朽地卷起周遭所有凌乱之物,散落的兵戈和碎木头连同残缺的尸块绞在一起,噼里啪啦撞击环廊的梁柱。
“梅姐姐!”身处风眼当中的阿葵嘶吼着伸手去拉那人衣角,被谢缘拦腰一带往下层急坠。
残骸在上升,神灵在下降。
厉影先是被突如其来的旋风掀掉了毡帽露出锃亮光头,他咒骂一声稳住身形,运转内力摆脱旋风壁的巨大吸力进入风眼,收拢翅膀跟着追了下去。
谢缘依靠识神探查,早就将柳岸的各个通道方位谙熟于心,怀里抱着琥珀、臂弯制着阿葵,流云一般转出浮筠楼,远离了狼藉之地。
厉影穷追不舍。
阿葵手中攥着一截布料,双目赤红,眼角周围的黑色纹路蛛网一般蔓延了半张面孔。她已然丧失了理智,在谢缘手臂间挣扎踢打:“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放开!”
“厉影!你不得好死!你竟敢那么对她…那么对她!别以为我无法久活你就能高枕无忧,哪怕我只能活一年,活一天!变成鬼都会来找你索命!你不得好死!!!”
厉影冷笑一声。
柳岸地底结构崎岖复杂,远离了敞亮的浮筠楼,光线也越来越弱。又是一个迅疾的转弯,一道白影忽而横拦在通道中央:“厉老板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