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微微俯身,帮她调整手指的位置。 后背紧贴胸膛,他的心跳清晰可感。眼前,指尖相碰相触,灵巧跃动,郑妤窘迫低头。 “专心。”李致发觉她走神,立即出言提醒。 郑妤如梦初醒:“啊……哦……” 不过须臾,李致轻扣手背,略微不满:“若是累了便回去歇着,强行留下练习只能感动自己。” 郑妤羞怯道:“我不累,但是殿下您能不能……别贴我那么近。” 他们此刻的姿势,就像李致从后抱住她一样。李致垂下双手,退立一边。 郑妤瞄准靶子放箭,箭羽蓄势飞出,前半程势如破竹,后半程惨不忍睹。 又差一点,郑妤哭丧着脸,再拿一支箭,还差一点…… 及至午时,箭始终没碰到靶子。她眼巴巴望着李致:“殿下,我不行了。” “先用膳,午后再练。” “我和小幺还有孟兄约了午饭,就不陪您用膳了。”郑妤急着去见孟幺,撂下弓箭就跑,丝毫不关心眼前人脸色。 李致原地站了许久,久到紫竹园中万籁俱寂,他才动动手指,冷脸收起弓箭归位,闷闷不乐离开。 所谓赴宴,一去便是半日,须弥庭里那尊望妻石,早早备好晚膳等人回来。 日暮时分,郑妤踩着夕阳回家,一进门便看到岁稔皮笑肉不笑道:“王妃,殿下让您去侍膳。” 郑妤揉揉略微鼓起的肚子,为难道:“我方才在外用过晚膳了,你帮我回绝殿下吧。” 岁稔拐弯抹角提醒:“王妃您还是去一趟吧……殿下不是请您一起用饭,而是让您去侍膳,这差别极大,您再想想。” 一脚踏进须弥庭,一股陈年老醋味扑鼻而来。来到案几旁定睛一看,糖醋排骨,醋溜白菜,糖醋虾仁,酸辣鲈鱼,酸藕片…… 夏季早已过去,天气已然转凉,何需满桌开胃菜下饭?郑妤坐下来,拿起银箸给李致布菜。 李致不冷不热睨着她,一言不发。 “殿下可是胃口不好?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她佯装随口一问,李致因她这句话,脸色更加难看。 她憋住笑,锁定桌上看起来最酸的那道菜,往碗里多添了些,而后将银箸呈给李致,扬起脸微笑道:“殿下请用膳。” 李致没接,目视前方,沉声问:“三鲜楼的菜肴,味道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郑妤故意打趣,“比起这一桌酸掉牙的陈醋宴。” “燕燕——”李致不悦皱眉,呼吸稍显滞阻,他胸膛略鼓,想来里边装有满腔怒火。 到底忍着没发作,他接过银箸,拨开覆盖碗口的藕片,恹恹夹起一粒虾仁,放进口中咀嚼。 酸凉爽口的菜品,味同嚼蜡。 她若是真迟钝,他大可以直言告白,偏偏她是假迟钝,他摸不到症结所在,只好一而再再而三暗示试探。 可每一次,都被她用最纯朴的方式——装傻充愣给挡回来,让他有口难言,无计可施,吃尽哑巴亏。 “殿下慢用,我回去做功课了。”郑妤逮住机会借口开溜。 李致按住她手背不放人,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她嘴里。樱桃小嘴含住排骨,难以转圜,他用银箸尾端轻轻戳了下鼓起的腮帮子。 “酸否?” 郑妤费力咬碎软骨,细嚼慢咽,实诚点头,问:“殿下素来口味清淡,为何莫名其妙令厨房备重酸重辣的菜式?” “你说呢?”李致将银箸倒置,挑起她的下巴。 “嗯——我猜不到。”她推开银箸猛灌半杯茶去去酸味,旋即趁其不备站远,边转身往外跑边跟他道别。 李致兴致寥寥撂下银箸,凝视着远去的背影,轻哂自嘲:“莫名其妙。” 秋风入户,珠帘轻摇,纱帐翻飞。 郑妤迷迷糊糊喊一声解霜,没听见回应,只好亲自爬起来关窗。房中灯烛已灭,她抬脚在脚踏上摸索好半天,心下烦躁,索性光脚跑出去。 关上窗户,门开了。 郑妤揉揉困到睁不开的眼睛,细声咕哝:“你继续睡吧,我把窗关好了。” 跫音未歇,逐步逼近,她打个哈欠,余光瞥见高大身影,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倦意全无。 酒气袭来,白檀香近似于无,难怪她没察觉来人是李殊延。她拢紧衣裳迎过去,停在珠帘后。 “殿下深夜前来……殿下?” 李致蓦然倒在她身上,胳肢窝抵住瘦削肩膀,双手自然垂下。 头顶呼吸炽热滚烫,温热迅速蔓延至每一根发丝。她被圈在一方小小空间里,四面八方都是烈酒醇香。单薄的里衣难以承载他的体温,她身体跟着发烫。 “燕燕……”他如梦如痴,说出的话似裹上一层糖浆,黏黏糊糊的。 郑妤应声道:“殿下喝醉了走错路,我送您回须弥庭。” “不要。”他微微摇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发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