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妤得知这事,劝温昀找人问问原因。温昀合上文书,苦涩一笑:“算了,虽是地方太守,但不比别人官职低。” “我让你去问原因,不是让你寻衅滋事。你总要明白,自己因何故被外放,才能从中发现问题。” 最终,温昀返回去寻主事询问,主事打个哈欠:“文书是上边派来的,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如何能听到风声?温大人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让人家给你使绊子。” 温昀与之辩驳:“大人此言差矣,摄政王勤于整顿吏治,朝堂一片清明,岂有徇私舞弊之理?” 主事轻蔑一笑,不屑与温昀争执,大摇大摆离开。其他几位主事面面相觑,皆摇摇头专心干自己的活。 为官,不懂逢迎寸步难行。那主事善意提点,温昀不但不领情,反而拿话呛他。 再者,为臣,开口不提皇帝,先言摄政王,其心可诛。 不论这宣朝实际上是谁一手遮天,明面上他们都要忠于坐在皇位上那个人,温昀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他们原本十分看好这位才高八斗的年轻人,总觉着不久的将来,便能与此人同堂共事。 然现下,他们不再这样认为了。过刚易折,此一去,这年轻人恐再无回京之日。 溪暮街,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木棚,迎上来招呼的,却并非郑妤先前认识的妇人。 老叟见她东张西望,解释道:“哦——之前那婆娘不见了,官府把这地收回去,我正好存了点钱,就把这摊位盘下来了。二位客官看看,吃点什么?” “不见了?”郑妤纳闷,“那俩孩子,也不见了?” “喏,那呢。”老叟指向木棚外一处角落,压低声音道,”这坊间都在传,那婆娘丢下两个孩子,跟人跑了。” 郑妤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个小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跪在那,跟前放着破碗,碗里仅有一枚铜板。他们眼中充斥着迷茫与无助,每每有人路过,便一言不发磕头。 世事无常,他们的生活原本只是辛苦拮据,经营这小摊至少能吃饱穿暖,有书可读。而今流离失所,沦为乞儿,该如何适应食不果腹、没有尊严的苦日子? 正谋划着找一户好人家收养他们,背后忽一沉,鹅黄色广袖垂落胸前。郑妤偏头,何络趴在她背后,笑嘻嘻凑到她眼前。 “郡……” “不对——要叫我络络。”何络手指点在她唇上,转个圈在她身边坐下,亲昵靠在她肩上。郑妤见她这鬼鬼祟祟的模样,问:“您偷偷跑出来的?”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和小舅舅一起来的。” 小舅舅……李殊延。 喧嚣吵闹的街道,俶尔鸦雀无声,故何络在她耳边喊出那声“小舅舅”,如雷贯耳。 郑妤回首对上凤眸,李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转瞬即逝。 阴影笼罩头顶,李致在她身后站定,后脊蓦然一凉,郑妤不由自主垂首躬身。 李致在她和温昀之间匆匆扫一眼,对何络道:“坐这边。” “不嘛!郑姐姐也在吃杨梅丸子,我们跟她一起,就不用等啦。”何络抬头望着李致,嘟嘴撒娇。 也? “没看到有外人在?你再胡闹便立刻回府。” 何络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温昀,梗着脖子犟嘴:“郑姐姐自然是同我更亲近,我又不介意外人在场,他介意让他先走好了。” 说完,何络叉起腰睨着温昀,语带威胁问:“你介意么?” 面对咄咄逼人的刁蛮郡主,温昀为难看她一眼。郑妤莞尔,温昀会意道:“臣不敢。殿下、郡主请便。” 四边方桌,温昀坐在她左边,何络靠在她右边,跟她挤在同边长凳上。李致往温昀对面位置去,何络莫名其妙绕到左边去,生生隔开她和温昀,一个劲把她往凳子右边挤。 场面一度尴尬,温昀低头不言,李致端坐不语,何络旁若无人咀嚼杨梅丸子。 “郑姐姐,你给小舅舅拿双筷子嘛。”何络撞她手肘,囫囵道。 郑妤应和,从竹筒里拿出两根筷子并好,双手呈给李致:“殿下请。” 余光瞥见那俩乞儿,郑妤侧身请何络帮忙,给他们寻一户无子无女的人家。何络面露难色:“这要是在丹阳,我必定帮你把事情办妥。可我进京不久,除去幼时玩伴,没认识几个人。” “但我可以暂时留下他们,往后有遇到合适的人家,我再把他们送过去。”何络调皮眨眼,“当然,我自己还寄人篱下呢,这事得小舅舅点头。” “……” “你收留他们很困难?”李致放下筷子,凝视她问。 郑妤未与他对视,摇头回答:“不难,只是我不日便要随朋友一起去丹阳,没法带上他们。” 凤眸中浪卷狂澜,旋即云销雨霁。鸦睫低垂,掩去所有情绪。 丹阳的朋友,只有身边这一位。 李致似笑非笑重复:“丹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