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怕何守忠的亲卫心知姚震悍勇无匹,但何守忠称只要能拿下姚震人头,便赏银千两,他们个个见钱眼开。在目睹了姚震逐个斩杀战友后,他们不觉唇亡齿寒,反而渴望战友耗尽她的力气,自己能捡到便宜。
汗和血早已经混到了一起,自姚震鼻梁之侧流下,流经干燥起皮的唇,流入一整日未能饮水的口中,又腥又咸,令人作呕,可她不予理会,那双从未阖上的眼中依旧射着精芒。
她面对群起而攻之时,反而容易在力竭时候防守不当,现在一个一个来正好,让你们有来无回!想拿我的人头讨赏,呸,黄泉路上我拿你们垫脚!
她大口喘息之时,要紧了牙关,死死扣在一起的上下齿像是能生啖敌人血肉一般狠厉。
突然,她不屑一笑,呼出胸中恶气,一夹马腹,向前冲击。
两两相对的冲锋来势凶猛,铁蹄扬起沙尘,迷了旁观者的眼,可何守忠没能听到两杆长枪交锋带来的巨大声响,只听到男人摔下马背的哀嚎。
出神入化的枪法已经足够令敌人胆寒,但她最引以为傲的可不是手中那柄长枪,而是永远与她并肩作战、配合默契的骏马,她甚至不需要喊什么口令,她的战马就能会意。
她在冲锋之时矮身反仰,贴在马背上,横持长枪,抵挡攻击,而骏马在避开对方第一击之后,立刻转向,姚震趁机自斜下方出枪而上,将敌人撂下马背。
此时,何守忠身旁的亲卫就剩十人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何守忠咬牙切齿,这么多人竟然奈何不了一个浑身是伤、逐渐力竭的人!
姚震见何守忠气急败坏,知道这是激将的好时机,笑道:“何懂屁,你说他们是饭桶,那你躲在饭桶背后又算什么东西!”
何守忠把这激将法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他难道真的要等着亲卫战尽再出马吗?到时候万一遇险,还有谁救他?
“小儿莫要猖狂,今日我就要取你首级!”
不等何守忠驾马而来,姚震率先出击,对方好马好枪,不能轻敌。
事实上,何守忠的枪术确实比亲卫的更为老辣,而以逸待劳的他更在面对姚震之时拥有了突出的体力优势。
第一波冲锋之下,两杆枪的碰撞力道之大,让姚震虎口一麻,随之而来的刺、缠招式如同毒蛇一般凶狠。姚震出枪,枪势如巨藤,以两枪相触之点为生根之处,疯狂地向上攀升,化解着对方的杀招。
然而这一切都在何守忠的算计之中,在此前,他一直观察着姚震的套路。等到姚震的枪尖逐渐被他“黏住”之时,他用尽全力,一带一扫,给了姚震枪头狠狠一击。
姚震预判得到,他下一招一定会直劈而下,她随即稳住枪势,横枪矮身,做好防御。
只不过,何守忠的这一式来得极快,以迅雷之势劈在了姚震的枪杆上,姚震腰部发力,双臂稳稳架住。可对方没有给她翻盘的时间,何守忠枪尖一晃,直刺她面门,姚震立刻变招,可惜,力竭的她慢了。
银光闪烁的枪刃已经割破了她脸上的皮肤,她甚至能看清楚枪体上的铭文,若不是有兜鍪阻挡和枪柄招架,她早已经血溅五步。
“哈哈哈哈!”何守忠嚣张不已,“黄毛小儿,不过尔尔,早劝你弃暗投明你不投,如今死在我手上,就当作我这个舅父一腔好意的回报吧!”
血的味道越来越浓烈,痛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敌手枪上的铭文在姚震眼中被不断放大,她的皮肤甚至已经能感受到枪锋的寒意,难道她真的要死了?
嘴上说着不怕死,可真到了这一步,她突然生出对人世的不舍来,她还有大事没有做完啊。
我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我不可以死,我还要跟我娘证明,她放弃了的那条路能走向光明。
娘,你心里的那颗种子,会在我身上生根发芽,结出累累硕果。
你过去的梦想,我现在的梦想,我们未来的梦想,不会在此刻破灭!
“啊啊啊——”
长啸如虎,是背水一战的无畏,是末路之上不灭的斗志。
烈马听懂了她的情绪,马蹄飞踏,而就在这一刻,姚震借力挺举,猛然格开了长枪,速度之快,力道之强,令对手震惊不已。
脸上的血还在流,可风封住了痛苦的蔓延,吹得她清醒无比,她手中枪势一变,点挑之招如细密的小雨,密密地向何守忠飞刺而去。
此刻她的战友在极力配合她。烈马飞快地奔跑了起来,马蹄在沙场上留下的痕迹不再是笔直的线,而是一条趋近于椭圆的线。
画地为牢!
囚得人心浮躁,杀到忧惧丛生,战场的节奏终于轮到姚震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