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愔一行进来,看着都是生面孔,薛从却觉着有种熟悉感,这种熟悉却认不出是最可怕的,他就在心里琢磨着该找什么理由离开。 只他还没想出既不得罪路管家又能脱身的理由,就被点了名。 那人一脸的络腮胡却不显粗犷,这样笑眯眯的,熟悉感就更强了。 又是这样熟稔的语气,薛从更不敢大意了,作揖道:“瞧先生有些面善,该是在哪里见过,这会儿却想不起,可否提点一二?” 长史却不答他,转向崔兰愔,“薛指挥真是贵人多忘事,二小姐你看……” 听着他加重语气的“二小姐”,薛从眼眶骤缩,是那位二小姐么? 想到这上头,络腮胡的声音就对上了那位卫王府长史的,再看那位二小姐左右侍立的两位女护卫,身形同那天带头打砸辛府的两位女护卫也是仿佛的。 薛从额头上密密麻麻见了汗,他已十分确定,此二小姐就是彼二小姐,应城人都惹不起的“崔二猛”。 再看崔二小姐身周那六个四十许的护卫,那样霸气无边的气势,不会是皇帝身边的暗卫吧。 越想越是,薛从哪还管得不得罪平王府大管家,这会儿就是平王来了,他一样要得罪。 他踢开椅子上前,恭谨无比地给崔兰愔深揖到底,“二小姐,小的眼瞎没认出您来……” 长史摆手止了他往下说,“二小姐这里还要说事,薛指挥避开吧。” “是。”薛从仍不敢直起身来,恭身往外退的同时,抓紧解释道,“二小姐,在下是被路管家拉来的,与九通行没丁点关联。” “嗯。”崔兰愔微微点头,“我知晓了。” 薛从再不敢逗留,退到舱室门前后,转身大步离开,待路管家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跳下了画舫,飞一样跑走了。 这得是多怕?五成兵马司的人最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了,路管家心里开始发毛,他站起来朝这边拱手道,“既这位小姐同计大掌柜有事说,那我……小的就不打扰了。”想想还要给自己摘出来,他又道,“计掌柜只是邀我来喝茶,我闲来无事才过来坐坐的。” 崔兰愔笑看着他,“我有话问,你得等会儿。”W?a?n?g?址?F?a?B?u?y?e??????ü?????n???????2??????????? 路管家心里打突,更是一刻都不想呆,“这位小姐,我于九通行的事一无所知,实没有能告诉的,我回去还要服侍我们老爷,望小姐体谅。” 崔兰愔朝后打了个手势,两位叔字辈的麟卫一晃身,眼前一花的功夫,两人已堵到了舱门前,抱胸道:“我们二小姐说不让走,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又有方才薛从吓得慌不择路的样子在前,计大掌柜和方岱等人俱都胆寒不已,意识到这是遇上女煞星了。 倒是那一众女妓还是笑盈盈地,眼波流转着往崔兰愔这里瞄个不停,脸上是止不住的羡慕和向往。 崔兰愔略过计大掌柜,对方岱道,“怎不开船,我还想赏赏吴杨河的景致呢。” 方岱一个激灵,飞奔到窗边,大声告诉着让开动画舫。 没多会儿,画舫缓缓移动起来,沿着吴杨河顺流而下。 崔兰愔凭窗往外看着,于河中看对岸更清晰些,因着国丧期关门歇业,对岸的各家馆楼难得白日有女妓在走动,还有些也是这样凭栏往河中望着,这一会儿看下来,就有不少姿色不俗的,若不是眼前还有这么一摊子事,崔兰愔真想就这么坐着看下去。 她这里觉着只是一小会儿,于方岱路管家这些却难熬,期间连呼吸都放轻了。 待崔兰愔转回眼神,这些人不由自主佝偻了身形。 崔兰愔全然不觉,问向路管家,“九通行给你们家占了多少份子?” 见路管事还不想承认,崔兰愔轻笑道,“待有人去问你们平王就不好了。” 见她直接点出了平王,还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态度,路管家脸皮脸抽了几抽,再不敢瞒着,“计大掌柜许了一分的利。” “你们平王需拿出什么,或是做什么?” “无需做甚,计大掌柜说我们王爷的名头就抵得一分的利。” “呵!”崔兰愔轻笑出声,转向长史,“两分的利。” 长史心领神会,他指着薛从空出的左首位置道,“方公子过来坐吧,我记着九通行的九位大东家中,是有位姓方的。” 竟是自己的身份早被人看透了,方岱提着心过去,如才的薛从一样,深揖到底,“才多有冒犯。” 长史一再让他坐了,他才沿着椅子边坐了。 “我们二小姐的话,方公子已听到了吧,平王只出了个名头你们就许了一分的利,我们麒麟堂出人出力,还有给你们平事的辛苦钱,要你们两分的利不多吧?” 方岱沉吟道:“先生也知我们九通行有九位大东家,两分的利太过巨大,不是哪一个能做主的,需得我报回去,九家一起商量了才能回话。” “先头还是你们自己要许我们份子,商量了好久才许了三厘,又拖了那些日子没见一分银子,这又来说只给一厘了,都说九通行凭着信字走四方,真是脸大。”一直没机会吱声的刘黑皮问过来。 方岱被臊得红涨了脸,后悔自己没有在计大掌柜提议此事时劝住,以致现在不能收场。 他咽下嘴里的苦意,陪笑道,“是我们……” “待下了船,三分的利。”崔兰愔端起茶盏,眼里带了锋锐。 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上来,方岱求助地看向长史,长史笑意不达眼底:“我们二小姐从无虚言。” 方岱转向缩到一边儿,一句没有的计大掌柜,这个倚老卖老的样子货,真是坑死了九通行。 他也是有些决断的,当下道:“那就二成的利,麒麟堂还要照旧给我们支应着原先那些事。” “你们出钱,我们办事,何须多说。”长史一锤定音。 这么一会儿,方岱只觉心力交瘁,他很想赶紧送走瘟神,好找个地儿缓口气儿。 奈何那位二小姐对坐画舫有无穷兴致,带着她的两个女护卫里外逛了个遍,还是那位宋先生提醒她,“二小姐,时候不早了,你不还得回去么?” 那位二小姐才让调转船头往回,于半个时辰后画舫又停到文思桥下,那位二小姐才意犹未尽地准备下船。 舷梯还没靠岸,风有些大,赤云赤月就拉了崔兰愔找了处避风的地方站着。 身后是一扇雕花窗,透过银红纱幔,能看到里面有两道曼妙的身影,这两位好似才船厅里没见过。 该是没注意到外面站了人,也注意不到有这样一处内室,两人浑然不觉地顾自叹着,“戴着面具都是那等样子,摘下来不知何等绝色呢!” “可惜了,若是那张脸给了咱们,凭着咱们的手段,管叫皇帝老爷都要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