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愔还没有觉出不对。 “你做我就戴。” 想到皇帝戴着她做的蹩脚荷包接见朝臣,崔兰愔觉着丢不起那个人。 “别吧,我做的真不好戴出去,钱伯他们都换了我只缝几针的,要不表叔也要这样的吧?” 皇帝只管拿眼看着她。 “我给你做。” “一个就使得。”皇帝要求很低。 崔兰愔反倒过意不去了,“我给你做两个。” “按最简便的做法来,两个够一年戴了。” 他连换居家的鞋都嫌麻烦,荷包戴两天新鲜就该放下了,崔兰愔觉着做两个 都是多的,随口就应了:“好。” 因着在端午节礼上亏欠了,皇帝又是困乏得不行的样子,他再倒下要睡,崔兰愔怎也开不来口撵人。 有了一回经验,知道青麟到时辰会喊皇帝,崔兰愔守到亥初就进了内寝,翻来覆去愁了一会儿后,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些微的动静,崔兰愔醒转,却是外头皇帝被叫起了要走。 她没想着起来,正要翻身接着睡,听着脚步声往里来,就见皇帝不遮不掩地走了进来。 两人瞅了个对眼,皇帝仍是一派自然,过来坐到床边,崔兰愔只得拥被坐起,“表叔睡好了。” “还想睡。”皇帝还是有些睁不开眼,“给点好处罢,我这就走了。” “哪来的好处,我又没应。”崔兰愔就要拿被给自己蒙起来。 皇帝出手如电,按住她抓被的手,脸上带了些苦楚,“不骗你,没点念想吊着,真干不动活。”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皇帝也不用她应了,指着自己脸上,“当盖印了。” 见他大有她不肯就这样耗下去的意思,崔兰愔忍着羞,飞快地挨过去在他脸上点了一下。 “蜻蜓点水么。”皇帝咕哝着,却没有纠缠,将她散下来的头发捋顺了,转身出了内寝,没一会儿听见外面门响动,再就是一片寂静了。 后面皇帝有时连着来,有时隔一日来,虽说每日走前都要进内寝索要好处,也都是随她敷衍地在脸上印一记就好。 她要装睡不起,他就过来在她额上脸上嘬一下,再没别的亲昵举动。 这比崔兰愔想象的好多了,她渐渐没了防备,也习惯了皇帝往她这里来补觉。 十二日晚上,皇帝过来,要睡的时候同她说,“明儿你出宫住两日,等他走了你再回。” 崔兰愔算了下日子,十四日就是宣宁帝的灵柩要出发往燕城皇陵的日子。 应城到燕城有漕河直达,宣宁帝的灵柩就走水路,到时皇帝和百官拜送灵柩于东水关码头。 从十三日开始,到十四日上午,宗亲、百官、还有命妇们都要来宫中做最后的祭拜,到时宫里一刻都不得安静。 最主要,待到十四日上午拜送灵柩出宫时,哀哭声、礼乐声、再加上敲钟鼓,怕是地动山摇一样。 崔兰愔一下就听出,皇帝是怕吓到她。 “我不怕,我祖母时我都经过了。” 皇帝摸摸她的头,“我送就够了,不想添上你。” “我又不过去前头,哪叫送。” “那我也不想。”皇帝坚持,“我这会儿还后悔那日吓到了你。” 崔兰愔这回没反驳,宣宁帝去那一晚,虽说她隔得远并没看清,但还是被吓到了。 谭氏去的时候她是一点没怕,没入棺时,她就守在谭氏身边坐着。 可到宣宁帝这里,她却害怕极了,回去福宁宫时,一路都不敢回头,连着好几晚都不敢自己睡,都是喊了艾叶或是桑枝陪着。 她没想到,那晚那样糟乱的时刻,皇帝竟注意到了,到这会儿还想着让她避出去。 崔兰愔如喝了一盏上好的茶,回味里带出丝丝缕缕的甘甜,她想都没想,过去依到他怀里,“那我明儿出去。” 想到他爱吃崔晟做的菜,“我能带吃食进宫么,我爹仿着天福寺做的豆腐皮包子,比天福寺的还好吃,表叔还没尝过呢。” “多带些。” “嗯,正好也给太后尝尝。” 皇帝看到针线筐里做好的一个黑色素绸上面绣着栗色如意纹的荷包。拿起来问:“我的?” 崔兰愔还想劝:“就拢在袖袋里,别戴出去吧?” 皇帝侧过身来,“给我系上。” 崔兰愔只得给他系上,想想该也没人敢问皇帝荷包是谁做的,也就随他了。 第二日大早,崔兰愔头陈太后说了,齐安给她备了马车,她带着赤云、赤月、艾叶、桑枝、不语,一行六人出了宫。 以为她这一进宫就没时候回来了,崔家大房一家子这两日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听到她回来的动静,又意外又欢喜,在家里的都齐齐迎出来,竟是崔谡也在。 以为崔晟同崔冕常氏还有崔昘一起,都进宫哭灵去了,问了才知,她进宫后,崔晟就开始忙得不着家。 原来宣宁帝的棺椁要上船,七层的棺椁上船,靠人力是抬不上去的,上去时又不能有一丝的摇晃或不稳,得造出来好用的升降器具。 工部里于这一块精通的就都被叫了去,工部侍郎想着崔晟什么都会些,就给他也喊去了。 不想,那些人没一个顶用的,最后是崔晟一个人带着工匠给造了出来。 工部尚书核验过几回后都没出错,又将别的事都交予崔晟检视。 见崔晟文弱书生一样,怕他累坏了顶不到正日子,工部尚书又亲自发话,从昨日开始许他晚上回家,待早上才到东水关码头领差。 崔谡同崔兰愔说道,“见爹受到重用,大伯有些坐不住了。” 崔戬指着崔谡道,“何止,还有我三哥这里也是,大伯大伯娘来问了好几回,问到底能给领何职,确不确准这些。” 崔兰愔就问崔谡,“表叔给你话了。” 崔谡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准话,陛下前天招我过去,问羽林卫好,还是金吾卫好,指挥佥事吧,一共三句十四个字儿,钱伯说我得了天大脸面。” 这也就是崔兰愔问,昨晚回来,到这会儿他同谁也没说。 他这样一说完,就连一向沉稳的洪佶都惊到了,“好谡哥儿,这就五品了,岳父都比不得你。” 姜氏捧着胸口,“天爷,找一天咱们得给你祖父祖母上柱香说一下,知道你有这样的出息,他们泉下有知必会欣慰不已。” 崔戬一脸佩服地看着自己兄长,“三哥,我就知道你准行。” 崔谡嘿嘿笑着,“我已经给你打样了,明年就瞧你的了。” 洪佶就道:“戬哥儿你加把劲儿,明年县试考出案首来,到时陛下加恩科,八月你就可以直接乡试了。” 崔戬重重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归说,却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