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家小辈跟在孝子贤孙的队伍中。
柳泽博的小儿子拽拽柳泽博的衣裳。
仰起头道:“爹爹,棺材里的人是哪个叔爷爷?”
“嗯?哦?啊!”柳泽博也不知道啊!
天上掉下来个叔叔,还不会喘气,可还行?
“是你…”柳泽博打算现编。“是你…”
柳允浩上前道:“三叔,棺材中的人可是被曾祖父过继出去的三叔爷,回来认祖归宗了?”
“嗯?啊?哦!”柳泽博。
“原来是三叔爷回来落叶归根了,那就说的通了。”
“嗯?啊?哦!”柳泽博已然忘记他三叔的长相了。
只因他三叔长的不出众,难以入画之人,不入他的心。
柳允浩说是三叔便是三叔,左右同他作画无关。
柳泽楷微微蹙眉,“不可妄言,棺中之人乃是…”
“乃是谁?大哥。”
“请父亲明示。”
“大伯?”
众人等着柳泽楷解惑,柳泽楷想好原定的说辞。
乃是你祖父的私生子。
他嘴巴微张,灌了一肚子风。
他迈开腿,却张不开嘴。
在他心中祖父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是他心中的向往,是他想成为的人。
是柳府空中无形的伞。
他说不出这等侮辱祖父贞洁的话。
泼不出这脏水。
无人知他祖父对祖母的爱,柳泽楷知。
他祖父对祖母的爱藏在心里,藏在细节里,从不宣之于口,却震耳发聩。
柳家家训的最后一条,是他祖父用朱砂加上去的。
便是——万事皆以落尘为先。
柳泽楷叹息一声,这样深情的祖父,他不忍败坏祖父的名声。
柳泽楷屏气凝神望天望地,就是不语。
“大哥,棺材里的人真是三叔啊?”柳泽博纳闷道:“为何我从未见过柳泽宁?”
“三叔离家之时…”柳泽楷眼神躲闪道:“三叔离家之时你年岁还小,许是忘记了。”
柳泽楷望着墨尘的后脑勺道:“我见过柳泽宁…”的脸。
那张脸他此生难忘。
“大伯定是日日照镜子,看见自己的脸便记得三叔。嘻嘻…”柳泽博的小儿子捂住了嘴。
在扶棺送灵,他却不小心笑出声,还是当着大伯的面,笑出声?
柳泽博给他儿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此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小孩要原地哭了。
他伸出白胖的小手,拽拽柳泽楷的衣裳:“大伯我是无心的。”
“大哥,你给我说说情。”
柳泽博的小儿子小嘴一撇,可怜兮兮的仰起头望着柳允浩。“大哥救命!”
“罚你禁足一日,抄一遍三字经。”
“是,大哥。”
禁足一日,禁足在京城中。一遍三字经,可用平日练笔的顶替。
兄弟两个一同看向柳泽楷。
柳泽楷点点头:“可。”
“呼…”兄弟二人齐齐松口气。
柳泽楷望着金丝楠木棺,落下一滴眼泪。
这滴眼泪不是心疼棺材中的人,而是心疼他祖父的一片真心。
如今……
他祖父的一片真心,让北良王睡了。
“老三自今而后,诸事且置,当先为祖母雕制棺木。
你制图,制图当以九天玄女为盖,以柳家众人尽孝图为辅。”
以柳家众人尽孝图为辅?
柳泽博震惊道:“大哥,把咱们的脸,全雕在祖母的棺木上?
祖母睁眼看见的是咱们,闭眼看见的还是咱们?“大哥,祖母多烦你你不知道啊?
柳泽楷不知。
柳泽楷点点头道:“都雕上。”
柳允文拽拽柳允浩的衣角,低声道:“大哥,三叔爷为何用老祖宗的寿棺?
咱们为何不去寿棺店,给三叔爷买一台?为何要用老祖宗的寿棺。
这寿棺可是曾祖父亲手雕刻的。”
柳允浩微微眯起双眸,狭长的眼缝中透出一线狡黠之光。
低声道:“嘘!老祖宗决定的事,你莫要置喙。”
“大哥那寿棺之中的人,真是三叔爷吗?”柳泽博的小儿子拽拽柳允浩问道。
柳允浩揉揉他的头道:“允臣,他只能是三叔爷。”
“那三叔爷能背着我吗?大哥我累…”
柳允浩缓缓蹲下身,“上来大哥背你。”
“大哥最好。”
——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邻里乡亲朋身着素服,默默跟在其后,队伍绵延数里。
“柳家的老祖宗?”
“呸呸!是柳家庶出的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