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倾。”赵四不禁轻轻一唤。
捶腿的婢子即接话含笑道:“端王妃当真是好命。即便远在京师,亦有端王殿下挂牵。”
赵四知女婢是在奉承,但还是挨不过心头的挂念,忍不住追问道:“你也知道云倾?”
“京师哪家女子不知道云府小姐云倾?端王殿下定是在捉弄婢子呢。”女婢惭愧得低下头。
赵四道:“且说说。就当我,本王在考你。”
“那好吧。说得不好,婢子便自罚一杯酒,端王爷定不能发怒。”女婢抬头与赵四一笑,先自罚了一杯酒,才合这琵琶声,缓缓道,“云倾小姐在云府时,不算受宠。她娘亲早逝,连累她在云府一干小姐里地位也不算太高。如此,若学寻常小姐看家寻媒,嫁个四品大官的幺儿,已算好命。可云倾小姐却是生了一副比干心肠。听闻,她及笄前,就敢冒天下大不韪,在春闱开榜之日,于天人居酒楼前,搭起九层崇文塔,要与众学子斗诗斗文。起初,众学子看清云倾小姐,只当云府在玩榜下捉婿。不想,云倾小姐连胜九日,赢得今上接见。”
“今上接见时,曾许了云倾小姐一个愿望。云倾小姐便答,要入端王您府上。如是,才有了云倾小姐及笄礼后,连夜入端王府。不知,婢子说得对,可合端王心意?”婢子端起酒壶,作势又要自罚一杯。
赵四阻住,心间已是将女婢所说之事想了几遍。如女婢所说,云倾曾与春闱学子比文,那云倾若是儿郎,或是亦能檀宫折桂。而女婢说云倾觐见今上时,只求嫁入端王府,可是因为云倾本就与端王有情?
“依你之见,本殿是良配吗?”赵四接过女婢手中的金樽,晃了晃,潋滟的酒光,晃得赵四一时也分不清,她究竟是端王,还是赵四了。
“殿下说得哪里话。京师哪家小姐,不是盼着能入您端王府呢。单说我家主子,既是入了太子府,也是日日念着在您府上的日子舒坦。”女婢情真意切道,“我家主子常说,您府上,春日有堆积如雪的藤萝花。藤萝花架外,是千姿百态的牡丹花。牡丹花圃外,还有能容大船的内湖。湖心还有一座能供百余人齐登的山景。伫立山头,时云雾缭绕。举目四顾,能见京师钟鼓楼。川游其间,物我两忘,优哉游哉,不似九天之仙,胜过九天之仙。”
“这些太子府没有吗?”赵四心道,不愧是太子妃的婢子,好一张伶俐口。
女婢摇头小声道:“太子府是太子受封时,匆匆盖的。如何能比得上端王府。殿下您莫不是忘了,您府邸可是从您出世起,便由那位监制的?”
“那位是哪位?”赵四停住手中的酒杯,认真问询。
婢子闻声,连连叩头与赵四讨饶道:“是奴婢多嘴。请端王殿下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犯了什么罪?且说说吧,我是真心想知道。”赵四把手中金樽递与女婢。
女婢会意,接杯饮下,才红着眼眶,战战兢兢道:“是废太子监制的。废太子与您同是孝德皇后所出。您出世不久,孝德皇后死于宫乱,废太子便与今上请令,与您兴建端王府。”
“这般说。我却是一出世,就是端王。”赵四暗暗称奇。
女婢道:“殿下洪福齐天。废太子十三岁才被册立为太子。今太子,更是二十六岁才被立为太子。至于这岑州六皇子,今上以为他仪容有失威仪,尚无爵位。”
“你倒是记得清楚。”赵四忽地有些明白了,为何她与云倾成婚那日,有人议论端王有机会登临大宝。
“你觉得本殿有机会坐上皇位吗?”赵四佯装漫不经心得追问女婢,暗忖,她若是假扮端王,登上皇位,那云倾岂不是就是皇后?云倾若是皇后,其父朱友明的冤屈不就很快能洗刷了?如此,云倾岂不是能睡个好觉?
思及云倾或是能因此得福,赵四唇角忍不住上扬。
不想那婢子未答,帘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那笑声有高、有低。
听得赵四不禁脸红。
女婢见状,当即跪地道:“奴婢该死!”
赵四尚未做声,车帘已是被一金钩挑起。赵四迎帘望去,只见车外跪了近千人,一望无际。
好在临车三步外,站有三五人。
赵四眯眼细看,只见那三五人,皆是着华服,满身珠玉。再将视线提到站立之人面上,只见五人里,为首的是严敏,其左手边是柳絮儿,右手边是云倾。
“云倾。”赵四看到云倾,急急起了身。
赵四一起身,云倾眸中先是闪过疑色,后才款步上前,与赵四见礼,柔声应答道:“岑州云倾,见过端王殿下。不知端王是从何处知晓的云倾?”
“我。嗯。”赵四语塞,暗骂,自己怎么忘了此刻她尚在假扮端王,而云倾。云倾她,或是在假扮……假扮王玉剪!赵四记起来云倾在玉露楼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