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为什么会落在他们家身上呢? 风兼感觉不到一丝悲伤或愤怒,他在慢慢等死,等着生机一点点从身体里消失、断绝,好去与家人团聚。 乱葬岗的风宛如鬼哭一般,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 就在这时,他远远看到一盏灯笼,飘飘摇摇,由远及近。 他以为那是地府引渡他的鬼差来了。 可等靠近,才发现确实是一个人,在乱葬岗搜寻着什么。 一息之间,风兼善骤然涌出了求生的意志,不管是谁,救救他!就算是来杀他的人,给他一刀也比现在好。 他动了动手臂,扫响落叶。 突然听到动静,人影吓了一跳,灯笼掉在了地上。 来人寻觅着声音的来源,喃喃自语:“蛇、还是老鼠?总不能是鬼魂吧,打扰打扰,小人办完事就走,各路神仙保佑。” 不是杀手。 风兼善看着那个朝四方拜下的身影,也不像能救他的人…… 见又没什么动静了,那黑影喃喃自语:“看来真是老鼠啊。” 黑影又提起灯笼,在乱葬岗搜寻起来。 “风家人到底长什么样呢?今日死的,该是新鲜的……找到了!” 风兼善被家人的尸首挡在下面,他看不到来人的脸,只看到有人将压在他身上母亲的尸首拖走。 “咳咳……” 压迫减轻,他咳了两声。 “呀!还活着!”黑影吓得松了手坐在地上,灯笼也翻倒到一边。 风兼善静静等着她再上前。 黑影却说:“你是风家幸存的人吧,灯笼不在这儿,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你赶快走吧。” 他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走。 黑影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他刚刚咳那两声已如风中残烛,再没人救就要死了。 在不知道要僵持多久的时候,黑影迟疑地问:“你介意让我看到脸吗?” 风兼善眼珠子动了动,真奇怪,什么人会这么问呢? 她伸出手摸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风兼善的错觉,在摸到他还有体温时,黑影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么胆小的人,怎么会来乱葬岗呢。 “你识字吗,要是不想让我见着你的脸,就写给我看。” 黑影不想知道活下来的是谁,看来是怕惹祸上身。 那他为何来这乱葬岗? 风兼善感觉到手被碰了碰他,他思索了一会儿,在黑影手上写了个“否”字,他确实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记得他是谁。 黑影收回手,将灯笼吹灭,才摸索着来将风兼善扒拉出来。 来人的力气着实不大,挪开腿上的妹妹就很费力气,到拖他的时候,像是使出了通身的力气,风兼善后背贴着一片平坦的胸膛,方知来人确实是男子,听声音非男非女,着实让人的困惑。 黑影将他安放好,在他手腕上搭上一只手,沉吟半晌,道:“算你运气好,我家祖上是行医的,正好有些药随身带着。” 风兼善扯了扯嘴唇,若抛开被灭门一事,风兼善确实运气好,被人发现还活着,来人恰好又擅长医术,救了他一命。 来人摩挲着洒了些药粉,又扯下一块布条将他流血的伤口缠住,随身带着一些丸药全喂进他嘴里。 “没水,你自己嚼一嚼吧,明日我托人上山给你送点水和吃食,就扔在这里头,你能捡到的吧?” 然后他就走了。 第二日,果然有人往乱葬岗抛了一个布裹,风兼善紧紧盯着,直到天黑,他才爬过去捡起,解开包裹,把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下。 晚上,那个黑影又来了,风兼善找布将脸蒙住,远远躲在树后面。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风兼善还是没有力气问出这句话,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人影。 灯笼仍然照不到风兼善,却能让他看到来人的脸。 干净柔和的侧脸,风雪俱寂,让人恍惚以为是女子,一双眼睛像琉璃含露,引人探看。 风兼善见过此人。 江更雨,还是今科最年轻的进士。 打马游街时,李成晞就注意到了他,还感叹了一句:“今年的探花郎挑错了人,若让此人多读两年再下考场,咱们也能看到他遍访园林,折花作诗了。” 风兼善也好奇,不知他会被分到何处去任知县,来日会否在朝中再见。 后来他得知,这位江进士被划到了大理寺,不过只做了一个文书录事,都快到流外官的地界了。 这位小进士连个靠山都没有,注定不得大用。 祁王却对他很感兴趣,琼林宴上还与他喝了两杯酒。 再见面,就是今夜。 怪不得晚上才出现,白日里他大概要在大理寺当值。 “我可以检查他们的尸首吗?”他问。 风兼善丢了一块石头,江更雨领会了他的意思。 风家人的尸首已经陈列好,风兼善看着她将仵作箱子摆开,给风家人验尸。 他知道江家祖上是御医,没想到江更雨还精通仵作之术,祁王确实眼光毒辣。 天色昏暗,江更雨进程极慢,他似乎还未谙熟此道,一边查验,一边在手记上写写画画,不时沉吟半晌。 风兼善想说真凶就是夏珲,人人都知道,何必还要验尸。 然而他还说不了话。 江更雨累了一夜,就这么靠在石头上睡了过去,和一地尸体睡在一处。 风兼善慢慢爬过来,注视着他一夜未眠的青白的脸颊,还有眼下淡淡的青色,这个小文书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伸手,将睡着的人拍醒。 江更雨骤然见到个蒙面人,吓得往后仰,而后,他又大喊一声:“糟糕,我……衙门要点卯了!”说着连滚带爬地收拾东西站起来。 风兼善拉住他:“明日,你再来。”他喉咙沙哑,费尽力气地说出这句话,他有很多话要问他。 江更雨愣了一下,点点头。 第三夜,江更雨带来了铁锹,将他家人安葬,风兼善跪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你为何来此?”风兼善终于能说一点话。 “查案啊。” 江更雨答得理所应当。 “查什么案,替谁查?” 一个文书录事,若非有人吩咐,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查案。 江更雨却道:“大理寺办案,自然是为陛下查,人人都知道风家灭门案有蹊跷,你不就是风家人,知道点什么吗?” 他左看右看,压低声音:“人人都说是夏珲所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风兼善并不知道,连勾结外敌的罪也是家人,连逃跑都来不及,人就杀进来了,他盼有人能帮风家申冤,又忍不住开口:“你知道是权宦夏珲所为,你难道不怕死吗?” “怕死啊,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