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回神,“没事。”
谢余年皱眉,忽然向人群里做了个手势。
几个侍卫悄然靠拢,不远不近的跟在姜窈附近。
谢余年低声道,“我去给你买。”
姜窈眨了眨眼,“谢大人如今连买朵绢花都要亲自去?”
谢余年置若罔闻,转身朝那妇人走去,长身玉立,气度出众。
他俯身问了句什么,竟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这些,我全要了。”
妇人愣了半晌,连连摆手,却拗不过他的坚持。
谢余年取了一支海棠红的绢花,转身回来时,恰见姜窈望着他,眸光微动。
“怎么全买了?”她问。
谢余年俯身,将那朵绢花别在她发间,“大过年的,总该有个新花样。”
夜风拂过,她发间的绢花微微颤动,像一片不经意落下的春色。
姜窈刚要开口,却听见远处骤然响起震天鼓声,如春雷碾过水面。
河灯亮了,满河星辉刹那照亮了谢余年的侧脸。
他低头看她,“花船游行要开始了。”
夜风裹挟着河灯的暖香拂过水面,姜窈被谢余年护着挤到人群前方。
姜窈循着鼓声望去,目光投向河道中央。
打头的花船足有十丈长,船身通体朱漆描金,在夜色中泛着华贵的光。
船头立着七位赤足舞娘,蜀锦裁就的舞衣上缀满鎏金铃铛,随着她们腾跃的步点叮当作响。
“这是傩舞船。”谢余年忽然在她耳边低语,温热呼吸扫过她耳垂。
傩舞船后,缓缓漂来几艘各具特色的花船。
花船缓缓停在岸边,从船上下来了几个小厮模样的人,身着统一的青色长衫,胸前绣着精致的祥云纹样。
这是叫人上去?
姜窈好奇地往那边瞧着。
“贵人姑娘们往这边候着!”为首的船头小厮笑容满面,高声吆喝着,声音中带着几分喜气,“五两一位上船看啊,前头的位子可都是先到先得!”
在岸上看表演,自然没有在船上看的好。
大过年的,富贵些的百姓大都愿意花这银两,图个喜庆。
姜窈偷偷瞥了一眼谢余年,可他不喜热闹,这上去肯定是人挤人的,还是算了吧。
她想着,忽觉腕间一暖。
谢余年拉着她,将她带到岸边一艘朱漆描金的花船前。
“这船......”姜窈话音未落,船夫已掀起锦帘,烛火从雕花木窗里漏出一缕晕黄。
谢余年扶着姜窈上了船,她抬脚踏进舱内时,鼻尖掠过一缕沉水香混着墨韵的气息,船内竟比外头暖上三分。
姜窈呆望着水面碎银般的光影,“你包下了这艘船?”
她话音轻柔,眼中满是惊喜。
不同别的花船,这艘船上只有他们两人。
谢余年颔首,执起酒壶斟满杯盏,递到了她的跟前,眼尾微挑,quot尝尝?quot
盏中是庆兴城独有的梅花酿,琥珀色的酒液盛在青玉杯中,倒映着窗外摇曳的船影。
姜窈接过酒杯,浅尝一口,香气清雅,入口甘甜,“不错。”
她突然想起什么,“我在院中酿的茶梅酒,等开春的时候就能喝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船内只点了一盏琉璃灯,昏黄的灯影下,谢余年的轮廓愈发柔和。
他抬眸看向姜窈,见她眉眼弯弯,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一定好喝。”他轻声道,目光沉稳而缱绻。
姜窈微微一怔,脸颊悄然染上一抹红晕,“我是第一次酿,说不准十分难喝。”
谢余年看着她局促的模样,却只觉得她越发可爱,眉宇间浮起一片化不开的情谊。
“我知你是第一次酿,”他声音低沉,“但这世间,总有些事,因是出自心意,便格外珍贵,何况是我心尖上的人亲手所酿,我自会视为珍馐。”
姜窈听得心头一颤,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咙发紧。
她原本还觉着这样的日子真好,但现在觉着,偶尔来一次就成了。
天天这样,她真的招架不住。
河中央传来一阵鼓乐齐鸣的声音,悠扬动听,伴随着欢呼声直入云霄。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外面二十余艘花灯船同时亮起灯笼,将整条河道映如白昼。
姜窈随着晃动仰起头,对上一双泛起星光的眸子。
中央那艘最大的花船上搭建着一座精巧的小舞台,舞台四周垂挂着丝质帷幔,随着夜风轻轻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