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年起身,“嗯,赵若钦一直不肯开口。”
“哼!”皇帝猛地转身,一张俊朗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可怕,“朕给了他活路,他却不知好歹!”
“朕不过说了几句话,皇叔便将他送了进来,偏偏他对皇叔倒是忠心的很!”
谢余年垂下眼眸,“赵若钦举报赵氏有功,朝野皆知,他在宫中怕是待不长久。”
“所以朕才找你!”皇帝几步走到谢余年面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去审他。”
暗室的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最后一丝光亮隔绝在外。
谢余年站在门口,等待眼睛适应黑暗。
暗室狭小阴冷,墙上挂着各式刑具,大部分都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借着墙上一盏油灯的微弱光芒,谢余年看清了角落里的人影。
赵若钦被铁链锁在墙边,原本俊秀的脸庞如今布满淤青,垂着眼,看不清眼中情绪。
“赵世子。”谢余年轻声唤道。
听见声音,赵若钦抬头,目光在谢余年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低了下去。
谢余年缓步上前,靴底踏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在赵若钦面前蹲下,“世子何必如此,陛下并不想要你的性命。”
赵若钦的眼珠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死寂。
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有几处已经裂开,露出粉红的血肉。
“萧旌待你如何,值得你这般忠心?”谢余年突然问道,声音依然平静。
赵若钦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谢余年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继续道,“你可知道,外面连日大雪,都说是因萧旌不敬祖先,降下的神罚。”
“不许喊他名字!”赵若钦突然抬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声音嘶哑,“他是摄政王!你怎敢直接喊他姓名!”
谢余年不动声色地后仰,赵若钦那双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眼睛此刻充斥着愤怒。
谢余年突然觉得有意思,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若钦,“萧旌将你送进来,是笃定你什么也不会说吗?”
赵若钦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又恢复了那种死寂的状态。
“让我猜猜,为什么呢?”谢余年轻笑一声,靴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铁链。
“难道,”谢余年突然俯身,在赵若钦耳边低语,“你喜欢他?”
赵若钦的身体猛地一颤,铁链哗啦作响,在寂静的牢室里格外刺耳。。
谢余年直起身,满意地看着这个反应,“果然啊,只可惜你有情,他无意啊。”
他原先也想不通,究竟是何原因,才能叫赵若钦对萧旌如此忠心耿耿。
直到上次听了姜窈的话。
她同他说了赵若钦在后山对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以及似乎有意放她走。
谢余年心里有了猜测。
“你不懂......”赵若钦终于开口,“你们......都不懂。”
“你父亲死了,”谢余年再次蹲下,与赵若钦平视,“满族灭门。”
赵若钦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多好,他们死不足惜。”
谢余年皱眉,“你那个妾室肚子里的孩子呢?”
按照大周朝律令,若犯人怀有身孕,可暂押女监,待生产后再行处置。
可是锦衣卫到宣阳侯府时,那妾室已没了身孕。
“是我又如何?”他神经质地笑着,笑声在暗室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我亲手给她灌了两大碗红花。”
疯子。
谢余年没了耐心,直接伸手掐住赵若钦的下巴,“五年前,萧旌去了宣阳侯府,同你父亲在书房议事。”
第156章 甜枣
赵若钦的笑声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知道......”
“一丫鬟进去添茶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谢余年没理他,继续道,“萧旌想要借宣阳侯,对我父亲动手。”
“那丫鬟回去同宣阳侯夫人说了,当晚宣阳侯夫人就请了宣阳侯过去,”谢余年松开钳制,从怀中取出一张状纸,“第二日,你被请封世子。”
赵若钦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那张纸。
谢余年慢慢展开,“宣阳侯夫人认罪,赫图防备图,是她派人去偷的。”
宣阳侯夫人的一房远房亲戚,是在京城与边关一带跑商队的。
谢余年将那张纸在赵若钦眼前缓缓移动,“你一直以为是萧旌救你于火海?给你的世子之位?”
赵若钦猛地摇头,铁链哗啦作响,“你撒谎!不是她!是王爷!”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那个毒妇......”
谢余年冷笑,“信不信由你。”
他将那张纸重新收回了袖中,“我只是可怜,可怜你自以为抓了一块浮木,却不想是块腐木。”
萧旌从头到尾,对他只有利用。
他知道赵若钦对他的情感,所以厌恶他,如今能脱手,便扔的毫不犹豫。
赵若钦突然安静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