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良江拉开书桌旁的椅子让齐辙坐,他自己则将官袍脱下叠好,然后在床沿落座。
“从前读书,说颜回安贫乐道,箪食瓢饮不改其乐,你如今算是过上了复圣的日子了。”齐辙打量一圈,后向木良江拱手,鞠躬,“佩服。”
木良江刚被木良泽气了一通,没心情与他玩笑。闻言只斜了他一眼,然后道:“笑话看完了?那便说正事。”
“说吧,我听着。”齐辙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皇后娘娘十分看重你的才华。”木良江开门见山,“想让我说服你,能入她麾下。”
“你知道的,不涉党争是齐家家训。”齐辙并无意外之色。
“帝后是君,而非党。”
齐辙因方才的玩笑还含在眼中的笑影无声敛去,认真地盯着木良江:“但是乐时,你说的是皇后娘娘,而非官家。”
“帝后本是一体。”木良江道,“皇后娘娘代表的就是官家。”
“那为何不能是官家直接出面,而要皇后娘娘来代替他?”
“为何一定要官家出面,而不能是皇后?”
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深深地望向对方的眼睛。
“七公子,饭菜热好了。”老仆的声音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进。”
得了木良江的同意,他人进来,将饭菜摆在齐辙身旁的桌上,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齐辙往桌上看,一碗白粥,一叠咸菜,并一个包子。
没嗅到肉味,大约是素的。
“你先用饭吧。”他站起身,“我们改日再谈。”
“希文。”木良江同样站起来,叫住他,道,“我知你,就像你知我。难道你真的甘愿屈居郭怀礼之下,任凭大好年华空度?”
齐辙搭在椅背上的手悄然收紧。
“若我孑然一身,以命作注又何妨?”他缓缓开口道,“乐时,我不是只有我一人。”
齐家上下百余口,他不能置亲族安危于不顾。
“……”木良江微微张口,却未能发出声音。
齐辙转身离开。
房门陈旧,开启时发出聒耳的动静。
齐辙将门打开之后却却顿住。
他没转身,就着扶门的姿势问道:“今日这番话,是木乐时要对我说,还是刑部侍郎木良江要对我说?”
木良江静默须臾,然后回答道:“我投到皇后麾下虽起于私情,囿于形式,但此时我站在你面前,不论是作为你的好友木乐时,还是大周的侍郎木良江,我都能问心无愧地对你说,不论这条路最终通向何方,我绝不后悔。”
……
萧燚枕着手臂,仰躺在涵江南岸一片高坡上,漫天繁星入目,涵江上汩汩的水流声跟风声一起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