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 “没说不行。想拿我发脾气就发。”他稍一用力,白晓阳就往前踉跄一步,段屿低头看着他,声音不咸不淡,“不愿意说也随意。先和我上去,把事情问个清楚。你和吴晟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 段屿说:“你脸色很难看。” 他知道。 知道自己脸色很难看。从刚开始就知道了,说什么都感觉脱力。 他不全是不想面对段屿。 是真的想回去,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睡一觉。今天真的好累。 ……就那么突然,没有一点预兆的,遇到了这辈子都以为不会再遇到的人,像谁故意设立的一个针对于他的陷阱似的,算好了每一步,到最后让他不得不接受事实。 如果不是在文珊家,如果不是在认识段屿之后。他可能都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迫接受这个事实:恨意是自己的恨意,悲剧是别人的悲剧。对他人来说,只是轻描淡写的过往,是一段不堪的故事,甚至是趣闻。 想斥责,想怒骂,但为此穷追不舍不肯放过也不肯原谅的自己反而才是异类。 他没资格指责,他甚至没资格生谁的气。文珊的关心,段屿的帮助,甚至被冷言冷语刺激后又追了过来……留下来的只有觉得他和阿侑都很可笑的自厌情绪。 “不是会晕倒吗。” “只是太累睡过去了。不是晕倒。” “一定要顶着雨回去?” “嗯。” “不明白你在折腾什么。” 不明白段屿为什么这么能缠。 白晓阳声音发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不出来了怎么办?脱离不掉怎么办? 明明刚看起来你也和他们是一样的。 但又为什么说这这种话。拿你发脾气也没关系是什么意思,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又该怎么样去拒绝他。已经拒绝得够多了,这个人怎么还是无动于衷? 等彻底丧失了拒绝能力,连自控都做不到了,又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对不起。”白晓阳打断他,“我不该那么说。是气话,没有拿你发脾气的意思。其实生气也是因为你说得都对,这件事和你和我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我现在要走了,你……” 你放开我。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白晓阳说:“以后再回答你,先让我回去吧。” “为什么。” “不知道,你放开。” 到底还要僵持多久。 哥布伦转盘广场车流不停,交通指示灯两个色轮来轮去,骤雨又大又密,唰啦啦啦让人焦虑,总感觉下一刻要打雷。 白晓阳说:“很疼。” 段屿放手了。 其实不疼,谁都没用力,用了力也不疼的。 想说句谢谢,但又觉得够可笑了还是不要,白晓阳低声说,“那我走了。” 他没有再看段屿,既然应付不过来那快走就是了。现在只想回去躲在床上好好休息。 还有那么多的事需要处理,他还要尽快和小森侑联系,明天得去办公室问吴晟的事,是不是连学都给他复了。 和阿侑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恭贺目录通过的那天。 当时还在期盼,本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现在想起来简直是能让人笑出声的程度。 什么时候变好过?他真是飘了。 段屿似乎没有再追过来。 白晓阳一个人走着,转盘广场在中城与上西接壤的大十字路口,不怎么需要担心安全问题。地铁口很明显,在朦胧的雨线中发白光,但戴着眼镜看,光圈周围全是毛边,水滴散着光,不擦掉雨水根本看不清前路。 乘着等红灯的时间,白晓阳摘下镜框想把镜片擦拭干净。 拉起下摆,却发现自己衣服裤子都是湿的,只好用指腹抹掉雨水。 但廉价镜片用的树脂很差,几年磨损下来有很多划痕,手指越抹越花。 指示灯变绿了。 白晓阳站在原地,手垂了下来。 眼前的世界是混沌不明的光圈,车流围着纪念碑旋转,模糊时实在是漂亮,堪比文珊公寓玻璃窗下的夜景。 左右看看,现在很晚了,周围没什么人,要过马路的早就往前走了。 雨声也很大,反正不会有人听见。 一直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肩膀垮落着,白晓阳握着自己的眼镜,低下头。 他没有擦眼泪,也没有压抑声音。 其实也没什么委屈的。 可是那怎么都擦不干净的眼镜握在手里,硌着手心,鼻托的边缘剐蹭着,疼却不能将它生气地扔掉。 像他的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就是扔不掉,怎么都摆脱不掉。 ——要不干脆放弃算了。既然这么累。 不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