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停住脚不动了。
席卷的狂风里,那模糊的声音像要撕破天地一样顿时无比清晰——
“小屿!”
我一动不动。
“别往下走!”
亚当斯说过死亡并非终点,而是另一个旅程的开始。
我死了吗?
我转过头,有些发愣,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那个踉跄朝我奔来的人影。
风吹在他衣领上卷起似曾相识的褶痕,他的步幅,他轻微喘息带来肩膀摇晃的频率,他望向我时眼神震撼的刺痛——
就跟真的一样。
他停下脚步,一步一步朝我走,用沙哑破碎的声音对我说话:
“别跳!小屿,我在这,过来!”
我一动不动。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小屿——”
叫我。
是你吗。
哥。
林远珩。
harvey。
那个在t台上冷冽英俊无所畏惧的大高个。
是你吗。
是幻觉吗。
我在哪?
是不是还在深圳那会儿,在还未开发的南山边缘街区,20块钱一次的游览观光船,你抱着我在船上看远处的烟花,然后亲我,跟我说下次还带我去——
是在香港的街边,枯叶颜色的路灯下,刚结束的庆典,还没来得及换下西装和工作吊牌,你牵我的手笑着喊“回家”,然后我的笑和你的声音随风和落叶一起卷到天空里——
是在华盛顿街头,裹着晚烈秋风的怀抱,山茶花的味道覆盖在我身上,和着两个人一贯喜欢的香水,然后伏在我耳边轻轻喊我的名字——
记得那副鲸鱼耳钉。
那副小鲸鱼耳钉,在黑暗中折射出的微弱光芒。夜幕降临的房间里,寂寂无声的禁锢和拥抱,万籁俱寂中温柔的轻轻一笑: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着你。”
是这样吗。
是这些吗?
跌倒了就爬起来,假装做一个俯卧撑。
再做一个俯卧撑。
站起来。
站起来小屿。
你是最好的。
我已经站起来了。
我一直站在这里。
泪水盈满我的眼眶,平野未央最后一丝黄昏的光线照到我眼睛上,眼泪从眼眶里源源不断落下来,我浑身发抖却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地看向那个人,用微乎其乎地声音对着远处问:
是……林远珩吗?
那个我熟悉的影子发出嘶哑的声音,他的面容因为崩溃的哭喊扭曲变形,踉踉跄跄地跑向我。
眉眼还是一如既往得英俊又深邃。
最后一丝光线打在我的眼皮上方一点的位置,刺眼的观感迎来的瞬间,突然——
我感觉自己好像也变成一粒微尘。
时间缓了下来。
世上的一切都放慢了脚步。
裂谷地带的席席狂风变成掉帧的缓慢画面。
那些山茶花的味道好像从记忆中逃出来出现在我身边。
我看着那个人,我看着他奔向我。
视线被泪洇湿模糊,我笑起来,又抑制不住嘴角向下流泪,喉咙发出无法分辨音节的呜咽:
“啊…啊……”
我无声地颤抖哭泣,用尽全身力气抬脚往前走。
我慢慢地,慢慢地往前走。
风变成一晃一晃的停滞镜像,肩膀随着拖行的步伐细微摇晃,我很慢很慢,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影子。
我听到自己啜泣的尾音,尝到自己眼泪的味道,在心里无声地说:
终于舍得……来看一看我了。
时间重回正常,变缓的风在一瞬间恢复原样——
那个跑向我的影子一把抱住我。
他身上喷薄散发出的热气和味道像一千根针,贴到我颈侧。我听到那个流淌在我生命里的熟悉声音,带着哽咽发抖的哭腔:
“……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