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听说,世子幼时喜爱骑射,宣王时常会有觅名马来给世子。那时正逢二郎君出世,宣王就各挑了两匹名驹,一匹说是留着给二郎君日后用,一匹就送到了世子院里。”
“就是那匹马驹累得世子断了双腿。原以为只是骨断而已,好生养着便是,可不出一月,世子的双腿不单没有起色,反而愈发严重。”
“宫中皇后听了,指了好些医者过来,皆说世子双腿已无生机。这便也罢了,又过了不多久,世子的双目,也盲了。”
秋蘅听得这话,眉头不禁蹙起:“这事奇怪。若只是断了腿骨,好生养护待腿骨续上便可,怎还会愈养愈病?”
玲珑:“所以呀,坊间也有传言,说是这宣王为了叫二郎君来承继世子位,故意使了计暗害自己亲子。”
“听闻,那虞氏王妃出身武将之家,她的父兄皆是替大稽守护疆士的将帅。可是十几年前的一次战役咱们大稽战败,那虞氏全族都死在战场之上。”
“虞氏丢了那一城池后不久,便是咱们侯爷领兵迎战,亏得咱们侯爷英勇,才夺回了失去的一城。”
“再之后,那位虞氏王妃就病故了。”说到此处,玲珑亦叹了一口气。“不过她父兄皆亡,自己独身一人,想来也是一时岔了性子才会如此。”
“如此说来,世子,也是个可怜人。”
玲珑:“是呀,虽是世子,却……”
秋蘅看向屋内那瓶春梅,和风卷落几片花瓣在空中翻飞,而后跌落于地,叫尘土沾染了去。
这大抵,便是他的处境了。
萧郴回到琼芳小筑,太后派来的医者已然在院中候着,这便要与他再次施针。
方嬷嬷瞧见那医者又来,调转身子就将这一切报与宣王夫妇知。
宣王听罢,只摆了手叫她出去。
宣王妃瞧着他神思困顿,劝慰道:“王爷,先时太医署的医者皆有言,说世子这腿无方可治。如今这位虽说是太后指来的,即使他医术高超,想来也得多费些时日才能见效。”
“你懂什么?”宣王妃未能劝到点子上,还未她开口再行补救,宣王便起身离开兀自朝着琼芳小筑行去。
宣王到时,正巧见着亦浓相送这位医者离开。
林嬷嬷瞧着宣王正盯着那医者看,急忙上前,道:“王爷此时过来,是要见世子?”
“我有事与他说。”宣王作势要入内,林嬷嬷却移步将他挡在院外。
“王爷,恕老奴无礼。医官方才刚替世子行过针,嘱了世子要多加歇息,王爷若有话示下,可直接说与老奴知,待世子醒转,老奴必定如实相告。”
“大胆!我宣王府的地界,我一府之主还入不得了?”宣王抬手将林嬷嬷推开,未待他行至萧郴屋内,便见薛无方执剑来挡。
“反了,真是反了!薛无方,你还敢杀本王不成?”
“属下职责便是护卫世子周全,世子歇下了,还请王爷晚些再来。”
“你当我不敢杀人?”
宣王将话摆出,瞧着便是要发作的模样,幸而此时萧郴的声音自内传出,言说让宣王入内。
如此,薛无方才肯收剑让开。
宣王入得内里,但见萧郴正斜躺在软榻之上,那等姿态叫他见之更气。
“你教出来的好属下!这院中拢共不过四个下人,竟没一个懂得什么叫尊卑贵贱!”
“王爷过誉了,他们怎配在王爷跟前懂得‘尊卑贵贱’。”
“逆子!”宣王叫萧郴气得不轻,“你说,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你的腿根本就不可能治得好了,你现在作这些戏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您当然不希望我能站起来,毕竟,这是你的手笔。”
宣王:“我与你说过不下百次!当年你坠马一事,与我无关!你究竟要我再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
“那马夫,去哪儿了?”萧郴面上不见喜怒,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摆在锦被之上,指尖微微弓起。“那三名太医署的医官,又是怎么死的?”
宣王听罢,只冷声道:“我又怎会知晓。”
“您当然不会知晓,就像您并不知晓舅舅因何战败,母亲因何而死一样。”他忽然将头移向宣王那处,红巾下的双目似是在盯着宣王。
“曾几何时,我也是有父母疼爱的。”
“我也曾天真的以为,虎毒不食子。”
“我甚至觉得,即便虎毒食子,也不该食了与自己结下互守盟约那人。”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宣王日后莫要再踏入我的琼芳小筑了。”
萧郴下了遂客令,自有薛无方前来将宣王请出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