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忘记了自己的来处,也忘记了要去哪里,把自己交给本能,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孩一样往前走,前面会有困难吗,我不知道,可是一想到她在前面等着我,我就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平静在心底氤氲开。
因为她,我觉得快乐和平静。
所以我不能失去她。
没有她,就算这一生再辉煌璀璨,也不过是灰尘做成的危楼,它确实存在过,却因为没有她,而变得毫无意义。
我不在乎谢灵仙心中有几分留给权势,有几分留给我,我通通我不在乎,望她平安顺遂和生同裘死同穴,才是我的夙愿。
我们本就该在一起。
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缓慢地一步,又一步,我走在这些宝灯香音之间。
在诡谲的平静和怅惘悲悯交替中,思念着什么呢。
曾有人说,帝王家,痴情冢,我并不觉得自己痴情,我只是一个孤身前来,为心爱之人祈愿的女人而已。
若是不得愿,若是漫天神佛能聆听到我的心声,那便让我也与她同去。
是不是有些缘分,在人降生时,便注定了,而后生生世世都未遗忘,那我不仅要求今生,就连死后轮回百转永生永世,我们都要像骨头和血肉一样交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第三十三章
我从照莲庵回到谢灵仙栖息的禅院,黄昏笼罩四野,谢灵仙脸上已经有了几分神采。下山前,慧明师傅对我说,谢灵仙在幼时落水受了寒,生了场大病,从那以后不仅不能受风寒,还在子嗣上也会艰难。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何至于此。正好她清醒,我与她提起这事。她却问我:“这算是殿下的旨意?”
很显然,她并不想告知我。
我反问她:“若不是我的旨意,你就要撒谎,可你就算不答,我也查得出来。”
端坐在床畔的谢灵仙放下刚刚端起的药碗,看着我的眼睛,嘴边的笑意有些玩味。她一身白色衣袍,举手之间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真真是皓腕凝霜雪。
我圈着她的手腕,贴了上去。谢灵仙道:“反正我也不会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伤心,天伦之乐子嗣环绕与我不过尔尔,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我可没这么好打发,我只是想找出谁害她而已。她摇头轻叹,却又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像是从鲛人嘴里吐珠子似的,把那些深埋的往事全都说了出来。
她道:“也罢,我说就是,幼时父亲望我入宫做天子妾,我不愿将其打算告诉祖父,而祖父本就望我远离宫廷,便怒斥父亲几句。”
谢灵仙话语一顿,应是想起那时情景,便道:“应是我说得绝情了,激恼了他。”
谢灵仙可真是瞒我瞒得厉害,居然没有主动提起过。
“激恼?既要拿你的婚事做买卖,又要你恭顺,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我记得谢灵仙她父亲。
谢珩长子,科举落榜,当个不大不小的官,漂亮事没做几件,威风耍了不少,还因此被父皇在朝中拿来数落谢珩教子无方。
谢灵仙继续说:“过后我父亲觉得心中郁闷,喝了许多酒,回房时见到在湖边的我,上来便辱我不孝,我反抗时不慎将我推入水中,那时春寒料峭湖水冰冷,我生了场大病,仅此而已,不过这也算是丑事,对外便说是我失足落水。”
我知道世家之中有多少诟病,却也不曾想谢家还有这样令人嗤之以鼻的龃龊,科举落榜是本事不行,如此便是枉为人父。
这天下大部分人,不论贫富,到了年纪都会嫁娶,生育子嗣,养大成人,奉承天地之道而已。这人人都可做的事,他都能办砸成这样,真是个做什么都做不成,还要拿孩子撒气的废物。
狗屁孝道,骂他个狗血淋头都是活该的,竟然还恼羞成怒了。
我哂笑道:“本事小,脾气大,谢珩聪明一世,怎么生出来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谢灵仙语气冷淡:“毕竟是长子。”
我问她:“你就这么把那些老匹夫忍下来了?”
谢灵仙看起来冷静的很,也没有用什么劳什子孝道搪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