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焉哼哼唧唧道:“他说话不中听,尽往我痛处上戳,还不许我刺他两句?”
宋余笑道:“他也不知你我之事。”
轮椅轱辘轱辘碾过小径,转入宋余的院子,到了一处门槛时,姜焉熟练地俯身将宋余抱了起来,道:“如今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要是知道那还得了。”
宋余抱住他的脖子,姜焉臂膀有力,个头又高,抱起宋余来毫不费力。二人进了屋子,姜焉将宋余放在榻边,蹲在他身边小心地除去靴袜,一边问:“腿疼吗?”
宋余伤在右小腿,夹了木板,姜焉撩起他的衣袍,轻轻碰了碰,宋余看着他的发顶,笑了一下,道:“不疼了。”
姜焉叹口气,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可得好好养着。”
宋余道:“知道了,你都唠叨许多回了。”
姜焉小声咕哝道:“过些日子你还想听我唠叨都听不着了。”
宋余顿了顿,看着姜焉,这些天他们一直有意对即将到来的分别避而不谈,但无论是宋余还是姜焉都明白,姜焉短时间内不可能长留京都。他此次来京,本就是述职,兼之皇帝留他在京都过年以示亲近恩赏。姜焉是定北关守将,云山部族的少将军,等元宵一过,他就该回定北关戍边了,这是他无法推卸的使命与责任。
宋余伸手摸了摸姜焉的脑袋,道:“我不是说过,我也要去风雪关吗,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边关再见。”
姜焉抱住宋余,将他牢牢地困在自己胸膛里,低声道:“小鱼,我不想和你分开。”
宋余失笑,心里却有些发酸,姜焉道:“我有时觉得我与那话本里哄骗了富家姑娘随他私奔的自私书生没甚分别,仔细想来,其实我除了喜欢,什么都给不了你。”兴许是二人初遇就在边关,他在与宋余重逢后就先入为主地认定宋余将来是要同他一起去边关的,就如他执意为宋余寻找他遗忘的过去一般。可事实上,他根本不能放下一切和宋余留在燕都,至少近几年里都做不到,因为他背后是整个云山部族。他们如果要在一起,只能宋余奔向他。姜焉觉得自己实在太自负太傲慢,也太没用。这么想来似乎有些马后炮,可就如宋家人为宋余思虑将来,二人在一起之后,姜焉也不得不认真思索起了他与宋余的未来。
天幸,宋余与他志同道合。
姜焉庆幸不已,可又心生愧疚,他觉得自己能给宋余的实在少得可怜,他自诩爱他,却也仅有爱而已。
宋余轻声道:“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
姜焉说:“不够,小鱼,是你要的太少了,”他低头亲吻宋余的额头,小声说:“小鱼,你会一直爱我吗?”
宋余抬起脸看着姜焉,道:“当然,我会一直爱你。”
“等以后你见了越来越多的人,有的人甚至比我更好,”他这话说得不情不愿,目光却直直地盯着宋余,说,“也会有许多人爱你,男人,女人,你还会爱我吗?”
宋余哭笑不得,道:“叙宁,你在担心什么?”
姜焉说:“你现在喜欢我,是因为你好转时我恰好在你身边,就如雏鸟总是分外依赖第一次睁眼时看到的人,这是我运气好。其实看看,我如今什么都给不了你,连陪在你身边都做不到。等以后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小鱼,你就会发现我没那么好,就不再喜欢我了。”
宋余看着姜焉,也看清了那双眼睛里的忐忑不安,心里软得不行,道:“这不是运气。”
“这是命中注定,”宋余道,“这些年里,我身边出现了许多人,一直相信我,平常心待我的人屈指可数,是你给了我希望。”
“你也说,如果我不去边关,也许我们最终还是不会在一起,可我选择的恰恰是边关。这世上能遇上喜欢的人已是不易,这个喜欢的人恰好又与你志同道合,这还不算命中注定算什么?就算日后我会遇见许多人,那些人再好,再喜欢我,又与我有什么干系,他们都不是你,更不是我喜欢的小黑。”
姜焉怔怔地看着宋余,他眼睛一红,宋余凑近了吻他的眼睛,道:“我爱你。”
那一瞬间,姜焉心脏都要满胀得炸裂开来,他忍不住咬住宋余的嘴唇,道:“这话我可记好了,日后你要是被什么小白小黄迷了眼,可别怪我不客气。”
宋余低笑了声,含糊不清道:“再吓唬人家一通?”
姜焉也想起了自己离开时,阮承青给宋余找了一只狸奴充作他,他哼了声,道:“吓唬算什么?我是齐安侯时,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就是做狸奴,打架也没输过。”
宋余笑得不行,姜焉捏他的耳朵,道:“到时我收拾了外头的,再把你绑起来,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让你哪里都去不成,谁也别想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