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臣不曾见过翟赢,不过此人能在草原各部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还能收拢势力杀回王庭,的确不是寻常人物。”
“呼邪王骄奢淫逸,胸无大志,不足为惧,”姜焉说,“如今换了翟赢,依奏报上此人的行事作风,只怕等他坐稳可汗之位,定会挥兵来犯。”
燕帝眉心紧皱,道:“边关这才平稳了几年啊。”
太子开口道:“父皇不必担忧,翟赢甫登可汗之位,根基不稳,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大举犯边。”
姜焉抬头看了看燕帝,嘴唇微动,可话到舌尖却还是咽了下去。其实此时正当胡人王庭动荡之时,正是最好的时机,可燕帝并非好战之君,如今大燕也没有能孤军深入草原的将才。
突然,燕帝说:“朕已经许久没听人提起过宋廷玉了。”
太子和姜焉都是一愣,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燕帝长叹道:“要是宋三郎还在……”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他摆了摆手,太子和姜焉行了一礼,“儿臣/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姜焉缀在太子身后半步,太子道:“叙宁,孤瞧你方才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
叙宁是姜焉的字,说来这个字还是今上起的,是赏赐,亦是恩宠。
姜焉思索片刻,道:“殿下,六年前一战,大燕损失惨重,北境胡人诸部亦是如此。这六年来,呼邪王骄奢,行事又酷烈,各部多有不满,翟赢能如此顺利诛杀呼邪王与此也有干系。诚如殿下所言,翟赢初夺权,当务之急便是坐稳可汗之位,既然如此,臣想,不若趁乱杀入草原。”
太子揣着袖子,闻言笑了笑,道:“你说的孤也想过。”
姜焉抬头看向太子。今上与中宫鹣鲽情深,后宫形同虚设,如今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太子是嫡长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目清雅俊秀,像极了燕帝,却较之多了几分锋芒。
不同于燕帝是守成之君,太子有开疆拓土之志。
太子和姜焉相识甚早,十年前,他曾代天子巡边,过定北关,二人便是那时相识的——一见如故。
宫人提灯引路,二人缓步而行,太子道:“远的不说,朝堂臣工就不会应允出兵草原一事。”
姜焉想起朝堂上那些酸腐的儒生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太子笑了一下,道:“父皇心里,也不想打这一仗。”
姜焉说:“可此时不打,等翟赢坐稳可汗之位,收拢各部,就是一场苦战,持久之战。”
太子道:“再有,深入草原作战非同小可,你觉得,大燕武将中有谁能担此重任?”
姜焉沉默了下来。
太子说:“除非宋三郎在世,抑或是李建德老将军再年轻三十载,不,二十载。”
姜焉摇头,道:“李老将军不行。”
太子:“哦?”
姜焉说:“李老将军长于守城,而非打突击战,遭遇战。”
太子笑了,半晌,又叹了口气,其实他说的少了一个人,便是姜焉。姜焉本就是胡人出身,若是他率一支精锐深入王庭,必然能效前朝冠军侯,立不世功勋。
可惜,姜焉是个胡人。
太子停住脚步,看向姜焉,道:“叙宁,你心中可会觉得遗憾?”
姜焉略一思索就明白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太子那双温和如月光似的眼睛,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他不甚在意地笑了下,道:“臣遗憾什么?”
“臣想要的便是族人能有一安居之地,”姜焉说,“臣想要的,圣上已经给了,臣没有遗憾。”
太子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伸手拍了拍姜焉的肩膀,转了话题,说:“孤听闻你最近和宋家五郎走得很近,他可好些了?”
姜焉一听他说起宋余,再一看时辰,坏了!这会儿宋余说不定都回去了,他一回来肯定是要找自己的。自己不在,宋余又要急坏了。
姜焉顿时火烧屁股似的,道:“他好了许多了。”
“殿下,臣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