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病重,与母亲迅速离婚,旋即去世,举办葬礼。
二叔驱赶他们母子,母亲带他去到潮州。
当时他还没读完中学,转校自然要进最好的中学,住处离学校越近越好,倒是因此阴差阳错地回到了朱门街,安逸生活过几年。
他不想擅自断言母亲是对父亲彻底没了感情,还是因为愧对父亲。
他拿到潮大的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母亲便借口为他方便,早早就打扫出了潮大附近的一套房子。
他理解,也尊重,很快搬了过去。
那几年房市低迷,母亲在经商方面继承了外公的精明,按下出售的心思,改为出租。
朱门街和潮大一南一北,就像过去的童年和前进的他,距离越来越远。
两年前的夏天,他在客厅正吹着空调,母亲在厨房和新来的阿姨讨论午饭,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他看到备注是“朱门街租客”,心潮微动,主动帮忙接听。
不过是小事。
租客发现他们遗落的东西,询问如何处置。
他那时已是成年人,根本不必询问母亲就能妥善作答,记得杂物间还有很多空余地方,于是让对方把东西暂放在里面。
事情解决,对方却并没立即挂断,而是又问:“你们家谁叫何家树吗?”
他有些惊讶,答道:“我就是。”
“之前有个小男孩儿过来找过你,我不知道就是你,跟他讲不认识,他还不死心,在门外等了半天,天黑了才回去。跟你说一声。”
他当时已经隐隐猜到是谁了,僵硬地追问:“阿姨,他长什么样?”
“白白净净的,很瘦,和我家孩子差不多大,顶多刚上高中。一看那孩子就倔,告诉他了他还不肯走……”
他更加确定那就是何家浩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任对方把电话挂断。
至今何家树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胸口闷闷的,像被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凝滞了,完全不知如何回应。
一阵风拂过,窗户前挂着的兔子灯轻轻摇晃,与他少时去探望弟弟那晚一模一样。
兔子灯随风起舞,带来那些烂漫美好的记忆。
何家树同样克制着,却又忍不住回想最近这十个日夜,恍如一梦。
他在那天中午回到西樵,正是热闹伊始的时刻。
大家都在忙着准备祈福仪式,或是聚到一起看热闹,无人在意他这个少见的身影。
他倒还没有忘记儿时走过的路,很快找到赴约的糖水店,见一位老同学——正是邱秋。
邱家阿姑到潮州办事,偶遇过母亲张慧玲。
邱秋也在潮州读书,却并非和他同校,而是就读于潮州师范大学。
她在qq上联系了他很久,今年告诉他,她回到西樵实习了,辗转成了何家浩的数学老师。
那时张慧玲刚去世,他正是情绪低落之时,难免迷茫,也说不清楚那个深夜是怎么想的,回复了邱秋,回西樵的决定也率先告诉了邱秋,约好了见面。
邱秋给他看最新的班级合照,他立马就找到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何家浩,感叹道:“长这么大了。”
邱秋点头:“是啊,都跟你一样高了呢。”
他低笑,把手机递回去,报以感激地点了下头,顺势问道:“他怎么样?”
邱秋面露担忧,像面对学生家长一样,斟酌后说:“最近看起来不太好。在学校独来独往,不交朋友,上课爱打瞌睡,情绪总是很低落的样子。
看着家树眉头越皱越紧,邱秋赶忙安慰到:“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觉得可能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差,再加上你回来了, 家浩一定能好起来的!”
说实话,邱秋后面的话他听得心不在焉。
他和邱秋正是用那个旧qq号联络的,也是作为小浩八年树洞的qq号。
以前小浩经常给他留言,看起来乐观开朗地分享近况,后来渐渐少了,去年开始,只有在重要的节日才会发来一条消息。
他每每看到都忍不住皱眉,并非不满消息数量的减少,而是以他对小浩的了解,中间可能出了一些他不了解的事情,
思绪拉回,何家树赶忙对邱秋道谢:还好有你这个老同学,不然我真不知道该跟谁打听……
邱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说到:我是他实习老师,关心学生是我该做的。其实,你当时找到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我以为……你已经忘记西樵,忘记这里的一切了……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小浩回来,小浩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离开糖水店后,他前往武馆,先放下行李,随即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