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灰瞳男人淡淡地说,“虽然可能不是这样直接的方式。”
“但是人类中的弱者,的确在灾难性的症候到来的时候,也是不堪一击的。”他淡淡地说。
“不过人类会想点办法的。”华生说,看着那个已经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痕迹的凶案现场,“就比方说我们现在要找的这位阿尔伯特亲王,很多人的确非常不想看到这种事。”
“人类或许称之为同情心或者同理心。”华生试图解释道,垂下眼睛看向伞下的少女,卢纳异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亮,好似什么昂贵的天鹅绒,看上去质地精良,但是却没有什么生气。
“嗯。”少女点了点头,“但是能分享别人的痛苦,痛苦是会变多呢,还是会变少呢?我总觉得你就算和他一起痛苦,你们两个痛苦的总量加起来比他一个人可是多得多。”
华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思索了一会。
“他的痛苦一般来说会变少,”医生答道,“人类除了作为整体被豢养之外,还作为个体生存着,所以帮对方分享痛苦的同时,也会获得某种能帮上别人忙的快乐。”
“所以这不是什么简单的数学问题。”他说。
卢纳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异色瞳在雨中依旧色彩鲜艳,“所以你们就有了医生?”
华生还从未想过医生的源头,他成为医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深入的思考背后的哲学问题,也许卢纳真的算是某种接近神明的生物,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拷问着最本源或者灵魂的东西。
也许和她的性质有关。
暴雨突然停下来了,和它到来时一样匆忙,然而白雾中却传来了奇怪了接二连三的闷响,然后是一阵一阵传来的焦臭味。
卢纳合上了伞,往白雾的深处走了进去,很快就来到了声响和气味的来源。
是方才的恶兽,还没有放弃狩猎的它们的肢体失去了暴雨的降温,所以迅速地自燃了起来,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可怜的在地上抽搐的焦尸。
它们幸存的同类似乎对这种减员习以为常,它们缓缓地在潮湿的白雾中走着,返回着自己来的地方。
而焦尸们迅速地燃烧着,很快化作了灰烬,被未干的水流混合着,蒸腾着,变成了飘在半空中的灰白色尘埃。
华生好像有些明白笼罩着这个安静的雾霭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还真是一个残忍的,一不留神就会失去性命的世界。
只有生与死的黑白,严厉而肃杀。
“为了平衡,”卢纳看着伞尖滴下的水和灰烬的混合,思索了一会措辞,解释道,“对于生物来说,要是想得到某一方面的长处,往往就会因为平衡而生成一个弱点。”
“在你们的世界,也是这样的吧。”她轻声询问道。
“是的。”福尔摩斯点了点头,他蹲了下来,用指尖摸了摸那灰烬,现在它是完全灰白的,可以碾成极为细腻的粉尘,丝毫看不出它曾经属于某种生命的一部分的痕迹了。
“所以我们最讨厌的就是贪得无厌。”卢纳说,看着地上的灰烬,“因为这样很容易就变成这样了。”
福尔摩斯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头顶,她铂金色的头发在这样的世界里倒是一层天然的保护色,福尔摩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划在贪得无厌的人之中。
他似乎也的确更渴望一些常人触及不到的真相。
即使那意味着危险和死亡。
也许他也会这么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随便死在什么地方,他想,然后变成这样灰白的灰烬,被这个少女怜悯的看着,说生物果然贪得无厌只会失去一切。
当他有朝一日站在黑色的死亡的深渊的面前的时候,他会后悔自己挑战了过于庞大的黑暗么。
他移走了目光,沿着伦敦地街道向前走着,虽然好像空间对比外面的伦敦城有一点错位,但是道路还是连通的。
“你要去哪里?”卢纳问道。
“白金汉宫。”福尔摩斯答道。
“虽然维多利亚女王和阿尔伯特亲王初见和最美好的回忆都不在白金汉宫,然而既然瑞尔的能力是补完,那么女王对阿尔伯特亲王的愿望必然是在白金汉宫陪她走完余下来的人生,所以我想,女王的灵魂应该就在白金汉宫。”福尔摩斯说道,“去什么约会之地,或者初遇之地,都是没有意义的。”
卢纳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落在他的黑色外套上,上面沾了一层白色的灰烬,她伸出手,擦了擦,让白色的灰尘从上面掉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