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又要走了。”于乔看看时间,不舍道。
她没有化妆,甚至还穿着睡衣,蜷缩在他的腿上。像只猫躺在主人怀里,放心地露着肚皮。
池晏舟掐着她的腰,让她立起来:“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于乔摇头,她外婆最近病重,听长辈们说,没多少时日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想留太多遗憾。
“那你多在家陪一下,我尽量来看你。”池晏舟说。
只是他没想到,第二天,打于乔电话未接,很久之后,才收到一条她的信息:“外婆走了。”
其实那时候,他和陈佳佳在一起,受了冯老师的命令,正带着她逛街。
他坐在沙发上假寐,陈佳佳试了条裙子,站在面前让他点评。
“还可以,就是显黑。”他疲惫地半睁着眼,逛了一下午,实在有点生无可恋,奈何小姑娘精力太充沛。
陈佳佳倒吸一口气,连忙溜进去换掉。池晏舟笑了笑,起身到门口站一下,便看见一个女孩拎着好几个袋子,进了对面一间店。女孩样貌有些熟悉,但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他正好奇地往那边瞧,陈佳佳又换了新裙子,走到背后挽住他的胳膊,顺着也往对面看:“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
陈佳佳狐疑地看着对面的那个女孩,只见她进来店,低三下四地跟柜姐说着什么,又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陈佳佳了然一笑,她在国外念书时,见多了这种捞女,前面唬着男人买东西,背地里就去退掉换成钱。
她扭头去看池晏舟的表情,也不像是相识的,便没说什么。
“这条呢?好看不?”她挽着池晏舟的手,脚尖一旋,面对着展示自己的新裙子。
从外往里看去,两人的姿势十分亲密。小茹退完货出来,便看见这一幕。那个男人,她曾在于乔家里见过。她的心往底下沉了沉,快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后,匆匆离开。
而此事的当事人,在收到于乔那条信息之后,找了个借口便去了山城。
灵堂就摆在她家楼下的空地,支了一个棚子,围着许多花圈,旁边拉白绸孝幛。中间一副冰棺,上方挂一黑白画像,挽联挂在两侧,千古的横幅立在上头。
来吊唁的人不少,送了礼之后哭一场,然后转到一旁开始打麻将。早就听说过,这边的人会在灵堂守夜时打麻将,现在真看到,觉得荒诞得可笑。
所以他给于乔打电话时,不禁玩笑道:“你们这边儿真有意思,还披麻戴孝地打麻将。”
一说完,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说:“我到了,你出来一下。”
他当然不会直接去灵堂。
不一会儿,于乔出来,上了他的车,开到一个偏僻地方。
她的眼圈很红,嘴唇泛白,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有事吗?”
“什么事情都可以放一放,我有点担心你,就过来了。”池晏舟抬起她的下巴,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别哭了,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于乔实在没心思去理会他的玩笑,挥着袖子擦了擦眼泪,就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又听他问道:“外婆多大年纪?怎么走得这么突然?”一边问,一边将她的袖子拉过来,整理好,“这个大的人了,还用衣服擦眼泪啊。”
于乔抽泣道:“她才满的七十岁,前阵子查出胰腺癌,我以为起码还有一段时间,春节就想多陪陪她……只知道她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这才听他们说,今年还去做了结石手术,我竟然都不知道……”
她小时候在外婆家住过好几年,仍记得幼时靠在外婆怀中,听她讲月宫里嫦娥的故事。
后来上了学,便是寒暑假时再去看望。再后来毕业工作恋爱,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只是偶尔打一个电话了。
哪知道,外婆就走了。
思及此处,于乔哭得说不出话来。
池晏舟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走得快其实也不是太坏的事,至少没有被病痛折磨太多。”
于乔说:“你说得是很简单。”
其实一早便知道他感情凉薄,对于生死看得很淡,可于乔此刻实在不想听这些。只觉得他的话像锥子似的,刺得心里好痛。想起前几天外婆老是念叨让她把男朋友带回家,还没见过面,如今就天人两隔了。她伏在车窗边,伤伤心心地哭起来。
心里其实是有些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