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驰其实并不在意孙瑾安到底是否能够理解,见她低着眸子不说话,继续道:所以在许愿吹蜡烛的环节,我发了疯地想要靠近她,完全忘了夏以岚还有一群小朋友在身边,只想蒙住她那双天真的眼睛,用我的手去仔细地描绘她的每一个部位。
不得不说,她从小就很敏锐,像是能察觉到我的心思一样,我的手刚搭上她纤弱的腿,她连愿望都没来得及许完,就挣脱开我蒙着她眼睛的手,抬头望着我,就像那时在医院打退烧针一样。
那种感觉很微妙。
其他小女孩每到这种时候,不是害怕得瑟瑟发抖,就是一无所知的懵懂,哄几句就会乖乖听我的话。
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她不一样。
她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所以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像是邀请。
连驰依旧沉浸在回忆里,丝毫没察觉到周围空气里流动着寒意,只是兴奋的语调陡然一转,透出些许疑惑来。
可明明是邀请,为什么还要用铅笔生生扎穿我的手背。
这个问题,我想了十三年,始终想不明白。
所以一出来,我就想第一时间跟她道歉,顺便想问问她
话音未落,一阵劲风迎面呼啸而来。
连驰猝不及防被一拳挥倒在地,嘴里未点燃的烟、脸上的眼镜、连同一颗牙齿分别散落在四周的不远处,每一样上面都洇着鲜红的血渍,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喉咙,乃至肺腑,脑子一时有些发钝,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周围响起一阵惊叫声,以及孙瑾安那两个朋友焦急紧张的喊声,连驰才反应过来他被人打倒在地了。
他扯着疼得狰狞的面容,舔了下破裂的嘴角,望向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女孩,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脸上的痛感让他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染血的拳头依旧紧握着,随着愤怒隐隐颤抖。
孙瑾安一步一步走向他,脸上的憎恶之色浓烈得吓人。
我不知道作为一个人,是怎么做得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还洋洋得意地四处跟人炫耀,更加不知道,你是怎么厚着兽皮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想要用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让她原谅你。
甚至到了现在,你还想要修饰的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以为是她引诱你,是她造成你现在悲惨的结果,同情你,可怜你,甚至是帮你?
抱歉,恐怕不能如你的意了。
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至极。
此时,已经有不明真相的热心群众过来,扶起地上的连驰,问他要不要报警或者去医院。
连驰半晌没说话,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孙瑾安,眼神透着凶戾和不解。
事态发展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自从上次在学校里见过夏沁伊后,夏以岚就连同以往那些小孩的家长向法院申请了禁止令,严禁他靠近夏沁伊以及他侵犯过的那些孩子,所以他不得不离开溪市。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帮过他的孙瑾安。
他看得出来孙瑾安跟夏沁伊关系很好,而孙瑾安本人热心善良,这种人天生共情能力强,所以他想试着让孙瑾安理解他的心情,想让她帮自己劝说夏沁伊原谅他,解除法院禁止令,这样他才能留在溪市,才有更多机会接近夏沁伊。
这个付出十三年牢狱代价都没有得到的女孩。
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连驰对身边的人摆摆手,表示不需要。
夏以岚的警告还萦绕在耳边,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自己回到那个不见天日修罗地狱般的监牢里。
他缓缓起身,从地上捡起碎了一半的眼镜,装进口袋里,目光扫过那颗染血的牙齿,掩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没了遮挡,对视一眼就能将他阴翳湿潮的眼神一目了然。
热心群众下意识后退几步,留给男人和气势摄人的年轻女孩足够的空间。
连驰朝前走了几步,早已来到孙瑾安身边的张蔚和何语默浑身戒备,孙瑾安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无惧无畏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走到她身旁。
你跟她一样,都是疯子。
留下这句话,他一言不发地拉起服务台旁的行李箱,准备离开。
那就请你记住,我疯得很彻底,别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她面前。
否则,我不会像她那么心软,只在你手上留下一道不痛不痒的疤。
不带丝毫温度的警告在耳边响起,连驰侧头看她,目露成年男性独有的凶恶。
孙瑾安毫不退让,眼神不见畏惧。
如果是一分钟前,他是绝不会相信一个小女生能把他怎么样。
但此时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似乎连灰烬都能湮灭的怒火,让他后牙都在忍不住发颤,他才坚信那不是一句幼稚的威吓,而是极度认真的宣示。